两人隔着烛火打量着对方,楚荆初见云歌也是一愣,恍如梦中,原来她根本未死,心里纷杂复乱,千言万语,此刻却只想知道,她究竟是他的一场梦境,还是真实的。
“桐儿呢”,云歌咬咬牙问。
她咄咄逼人的口气让楚荆才坠入现实中,“我以为就我们二人的旧情,见面总有许多话要说,结果世事多变,连你现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了”。
云歌也不跟他客气,将一封信扔给他,“不是你抓了桐儿,让我来这里找她”。
楚荆读了一遍信的内容,“桐儿”,眉毛轻挑,“看来有人要陷害我”。思量片刻,笑言,“又或者是诱你前来”。
云歌见他故言东西,却不像抓了桐儿,不然以他的性格,定然将意图说出来与她交换,心里担忧桐儿,也不看他,抬腿就走。
哪料推开屋门,就见四周已围满狄兵,“我现在还不想放你走”。
云歌退回来,看着悠闲品茗的楚荆,“你现在还想娶我,可惜啊,都知道我死了,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楚云天呢”,楚荆问道。
云歌抿着唇不回答,可是眼底激起仇恨,真想一刀了结此人,可是云天临终时却让她答应,与楚荆从此恩怨俱消,“多亏你的好手段,除掉你的对手”。
“那你没有去找简延”,楚荆放下茶杯,“你也不如我想象中那样喜欢他”,他凑近云歌,“不如我们联合,这段情这场恨不会这么容易就忘了,虽然我现在有了王后,但是只要你做我的女人,我一定会帮你的——杀了他……”
“要杀我就先杀了你”,云歌打断楚荆的话,“他妻子死了,有没有孩子,关我什么事……”偶然瞥见楚荆戏谑的目光,才想起自己多说多错。
“我还以为你和别的女人不同,结果你也没有什么不同,简延这样欺骗你,你用了五年都忘不了他”,楚荆嘲讽看着她,惋惜的说:“既然这样,恰巧简延也在璟城,不如我再利用你一次,看简延会不会来救你,看看你在他心里还有没有利用价值”。
楚荆起身步步紧逼,云歌无意动武,一是畏惧桐儿若真的在他手上,二是自己因为他这几句话竟生生的有了私心。
云歌已经被逼到墙角,此时潜意识要拔剑,却被紧逼上来的楚荆按住剑柄,二人气息都让彼此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楚荆眸光闪动,隐在深处,云歌只觉得落入了他的圈套中。
忽闻屋外打斗声响起,楚荆漆黑的眸子看着云歌淡笑,“他来了”,那笑容像裹着柔光的暗沉的月亮,光亮都坠入黑暗中。
一个人影迅速闪进屋内,云歌定睛一看,果然是简延,微微怔愣,转过头不去看他。
楚荆屏退狄兵,独留他们三人。“我和云歌在猜,你会不会来”,楚荆侧过头,看着云歌,气息都喷到云歌的脸上,“你说,他来是救你,还是你仍有利用的价值”。
“楚荆,你仍对我宿仇未消,几次想杀我”,简延眼光转向云歌,淡淡一笑,让人如沐春风,“若不是云歌救了你,你恐怕早就死了,何必现在为难她呢,若要一命抵一命,我愿用我的命来换她的,我站在这里,绝对不还手”,他一直看着云歌,温柔的目光让云歌回想起初见时的心动。
“北郡侯就是北郡侯,手段就是比我高,几句话就让你爱恨不能”,楚荆几乎贴着云歌的面颊冷声说道,云歌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外往心里钻,“你……想怎么样”。
“我帮你报仇”,楚荆迅速抽出云歌的剑朝简延刺去。
云歌看着近在眼前的剑锋,依稀可以看得见她的影子,抵在她的眉心,没有一丝摇晃,身后传来的体温和水汽般的气息都是简延的,自己当时未曾多想,就这么冲到他的身前,挡住楚荆刺来的一剑。
“想做同命鸳鸯,你愿意,你身后的男人说不定就不肯了”,楚荆冷笑道。
云歌往后靠了靠,避开刀锋,身子越发的贴着简延,不自然的向前挪挪,简延的手放在她的腰际,让她更靠近自己。
门被打开,狄兵迅速涌入,将屋内挤得苍蝇都飞不出一只,刀锋剑刃对准云歌和简延二人,“云歌如果你不想死,可以答应我的要求”,楚荆道。
“本来答应了师兄不杀你的,但是既然你不放过我,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云歌夺了一狄兵的武器,开始厮杀起来。
简延拉着她,浅淡一笑,“我陪你”。
汹涌进来的狄兵将云歌和简延冲散,云歌持剑对准楚荆,却听他道:“你不想要桐儿了吗”,她一闪神,身后刀剑迅速将她制住,她不敢动分毫,偏一丝锋刃入骨,楚荆狡笑看着她束手被擒,手中的剑抵在云歌脖颈上,“简延,你现在可以选择自己逃命,或者你们两个都死在我手里”。
简延见云歌被捕,未放下手中的长剑,继续与狄兵打斗,他的声音让云歌似在在半空中沉浮,“如果我就这么认输了,你也不会放过我们”,“但我也不会弃云歌于不顾”。
“你是不是赌我不敢下手”,楚荆笑言,目光一丝阴狠闪过,剑刃顺脖颈轻轻滑下,微微的疼痛,温热的液体黏稠的滴下。楚荆凑近云歌的伤口,伸着舌头暧昧的舔过云歌的伤口,香气萦绕,他心里微醉。
“云歌”,简延未料楚荆真的会下手,但是那血流下,他忽然全身都在发抖,拼力杀到云歌身前,楚荆的第二剑已经要挥下,他推开包围云歌的狄兵,将她紧抱入怀中。
厮杀过后,满地的残肢血迹,“大汗,属下无能,让简延和楚云歌逃跑了”,小恒跪在地上禀报。
“小恒,虽说你是大宁人,但是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人”,楚荆转过身,目光咄咄逼人,“今夜之事,不要泄露出去,特别是你们大宁的人”。
“说起来那个小女孩也是你师妹,这些年,你学了不少东西”,楚荆对着小恒说道。
“属下是想大汗意欲擒拿楚云歌和简延,才出此下策”,小恒沉稳的回答。
“是吗”,楚荆笑道:“那我真是低估你的——忠心了”。
“属下不敢,吉儿王子有心替大汗分忧,才吩咐属下这么做的。”
云歌蹲在河边洗掉手上的血,天边露出一丝光亮,此时虽是五月,但是河水很冰凉,擦拭过伤口处,疼的她嘶嘶的吸气,多久没有受过伤了,竟然娇气了,心里正想,一双温暖的大手抬高她的下巴,看见她颈上上细小的伤口,眉头紧锁拿出随身的药粉倒在伤口上,像是盐进了伤口,她疼得一缩,眉头紧蹙,只见简延低下头来凑近她,轻轻的给她吹伤口,缓解疼痛。
云歌脸一红,迅速退了回来,起身看着他,故作冷漠的说:“我们现在各走各的”,转身欲走,听到后面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跟上,回头冷眼看着他,他只是温和的笑笑,“我没有打算走,我等了五年,不就是为了今天”。
“你……这人的脸皮怎么这么厚”,云歌说不清心里复杂纷乱的心情,有些孩子气的一跺脚不理他,自顾自的走。
就这么走了几里,云歌突然听到身后重物落地的声音,回头时竟然见简延倒地,他的背上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
云歌急忙上前扶起他,“我以为你真不管我了”,一丝苦笑出现在嘴角。
“别说话,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为什么不早说”,云歌忍住心里的痛意。
简延笑笑,“死不了,但是你再不回头,就真见不到我了,把我怀里的药瓶拿出来,敷上就好”。
云歌七手八脚忙乱的处理着他的伤势,临要上药之际,他止住云歌,“你放手,你流了很多血”。
“云歌”,他郑重的睁大眼睛看着她,说话声渐渐弱了很多,“如果你不原谅我,就不用上药了,这些年,我和死了没有什么两样”,想着你和别人在一起,想着你会不会恨我……即使我忍受着煎熬,我也不敢来随便见你,屈艺未死,他若知道你还活着,定然不会放过你。
云歌见他此刻的脆弱,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他的脸上,五年前旧事浮上心头,尽管她故作遗忘,可是心里的疼却未减丝毫,若是当年他肯挽留,她也许根本不会硬下心肠,“五年的时间,真是太短了……”
“可是我觉得太长了……”
从未知道简延也是如此唠叨,日日躺在床上,让云歌端茶倒水的伺候,闲时讲了许多事情,:“桐儿,我已经就出来,小庄把她给领回去,我才来不及救你的……小庄让我告诉你,你真不会教孩子……”
云歌假装听不到,但是心里却将小庄骂了几百遍,难怪他那么容易找到她,原来都是小庄说出去的,说他不会教孩子,是谁把女儿扔给她让她和云天来照顾。
“云歌,你喜欢吃什么,我听云天说,你喜欢吃南方的菜式,所以粗粗的学了几样……”云歌在心里感叹,什么时候师兄和他有联系了,转过头,装作满不在乎的问:“师兄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你告诉他,你这一生只喜欢我一个人的时候,他写信告诉我的时候,顺便交代一下,你的喜好,让我好照顾你……”简延上扬着嘴角看着她,“我这五年躲在家里,学砍柴,学做饭洗碗……”
“原来北郡侯这五年就做这些事情,朝廷的俸禄真是拿的轻松啊……”云歌拖长声音揶揄道。
“不止,要扳倒屈艺,也花了不少时间”,简延感叹。
山林中的不似城里,聚集了一夜的露气深寒,天边阵阵雷声携乌云而来,云歌坐在屋内,心中越发忐忑,眼见简延的伤势好转,心里的疙瘩又冒出来了,将他撵走,可是山中的雨却不期而至,未待她思量过多,雨已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云歌疾步走到门前,将门打开,看见简延未走远站在雨中望着屋顶发呆,隔着雾望着她,“进来吧”,她退后几步,让出条路来。
简延笑笑,“先不进来了,我看你房顶好像年久失修,我帮你修修”。
“好啊,劳烦尊贵的北郡侯了,从此以后,做饭洗衣服的活就你来做了”,云歌见他不领情,刁难的说。
简延转过身,微笑望着她,云歌以为他不服气,“你以为白吃饭不干活的……”
“好,我这一辈子都听你的吩咐……你说行不行……”
云歌语塞,嘴上气势汹汹的说:“你以为我不敢答应你”,可是一股甜意从心里往外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