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延已经数日没有收到来之狄国的消息了,每日军报不断,近日而来,最扰人心的就是楚云天率一众士兵突然北进,与他们的军队成对峙之势。自己前来之时,也料想到狄王有此安排,可是未曾料想是楚云天前来,虽与楚云天见过一次,可是对于他行军布阵的谋略不清,也难以猜透狄王的用意,毕竟用楚荆才是上策。
狄国此时消息不明,不知……心中突增烦忧,此去已经数月有余,那边传来的消息越发的少,倒是每日传来,和亲之事的准备,倒事无巨细,一一由狄人传来,都是和气祥和之意。
“侯爷”,刘有成走进来,他双手递上刚收到的书信,“那边来信了”。
简延看罢信,将它扔进火盆里,闭眼瞑神。
“侯爷,这事就任由这样下去”,刘有成试探的问,“你要小心楚荆这个人……”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简延未等他说完就打断,眼睛睁开一下又闭上。
门渐渐被掩上,刘有成已经出去了,房里就剩他一个人,他睁开眼睛看着火盆,柴火上已经被一层白灰薄薄的覆盖,信中只有寥寥几字,“如君言,歌被禁”,忽而想起这句话,他高高扬起的手无力的按着额头,原来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天刚亮就听到外面有声音,云歌昨天一天未进食,有些饿了,闻到香味便起来寻找,可是才出了房门,就见闵氏端着一碗粥,见云歌起来,“过来吃饭吧”。
云歌扫了一眼,桌上的饭食,三样清淡的素菜,还有她与闵氏一人一小碗的粥,微微蹙了蹙眉头。
闵氏端起碗,说:“是简陋了点,你多少吃一点”。
云歌抬眼之际,看见闵氏的右手通红,新添上几个指甲盖大小的疤痕,上面还有黑白的灰。
闵氏见云歌盯着她的手,淡淡的说:“很久都没有自己做饭了,手有些生了”。
“他们就这样对你”,云歌略带不平的说,推开窗户,入眼得不是宫殿中的奢华之气,而是那在田野之间随处可见的平整菜地,冬意正隆,露头的都是点点青翠。
“快吃吧,要凉了”,闵氏不答云歌的话,低头喝了一口粥,半响见云歌直愣愣的看着自己,放下碗筷盯着云歌认真的说:“你不要告诉云天就行了”。
“我……不会说的”,云歌喝了一口粥,简单的白粥,用筷子搅了一下,几乎都没有几粒米,“难道你要这样下去,最后看着师兄内疚”。
闵氏淡笑一下,喝了几口粥,就见碗底了,没有一点声音,云歌也默默的端着碗,心里在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
“粗茶淡饭未必就是苦,我本来就信佛,吃斋很正常”,闵氏放下碗筷,见云歌未吃多少,也不急着收拾,“我在这里待了很多年,见了不少的女人,她们不是死就是疯,我不还好好的活着。开始的时候,我和她们一样,以为大汗只是一时的冷淡和生气,而我还是王后,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可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才明白很多事情,没了就是没了,再也回不去了”。
云歌听着这番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平淡话语,人生要经历多少的磨练才能明白,现在的她不能明白,做不到心如止水,甚至是死水,但是她还是点点头,将白粥喝了下去,至少要活着。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做了母亲才明白,有什么能抵得过自己的儿女”,闵氏说:“他因为我失去的够多了”。
云歌听到这句话时,心里哆嗦了一下,那个隐藏得很深的伤口被记忆扯开,泛酸的悲伤往上涌,化成眼泪默默的流了出来,整个身子像是被冷风侵袭,颤抖起来,开始时无声的,死死的咬住,可是呜咽声还是泄露了出来。
闵氏看见云歌许久没有说话,可是接着是低着头哆嗦着肩膀,觉得不对劲,待看见她脸的时候,发现都是泪,“怎么了”。
云歌觉得闵氏的手很暖,替她擦拭着眼泪,声音里是忘了很久的感觉,她忍不住的哭出了声,“我……以为我忘了她,可是……我现在突然想起她的脸……她的声音……对不起……娘……我不是故意忘了你的……”
闵氏将云歌搂在怀里,听着她呜咽着像小孩子一样胆小而细微的哭声,哆嗦着就像要断了气似地,搂着她的手也颤抖起来,“你和云天一起走……不要再回来……”
云歌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没有听清闵氏说得话,她脑海中浮现出婉华的模样,只是一个简单的笑容,云歌都只想哭。
楚荆起身下床,一双白嫩的玉臂搂住他光裸的上半身,如滑溜溜的蛇一般贴着他,半软娇浓的声音慵懒的挽留,“这么晚就留下吧”。
楚荆扒开缠绕在腰间的手臂,拿起衣服自顾自的穿上,“怎么,今晚想着留我,不怕被别人看到平日威严的大姑姑也是这般的娇媚”,转过身调笑着对叶卓说。
叶卓向后扬了扬身子,薄如蝉翼的被子往下滑,扫过女子美好的线条,“我平日盼都盼不到你来我这里,好不容易来了,我还能赶你走”,她媚眼如丝,不似平日里的模样。
“盼我来……”楚荆冷冷的一笑,“那让苏和撞见了怎么好,或者说是云天……”他眼角淡笑,轻蔑中带着戏谑。
叶卓本来上来撒娇一番,但是听楚荆提及他人时,眼神一缩,很快恢复过来,娇嗔道:“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顿了一下,脸上浮现甜蜜小女人的笑容,“该不会太子殿下是吃醋了……”
楚荆已整理好衣冠,看着叶卓脸上变化连连的表情,忽然乏了味, “沁林部的大公主,难道对我情有独钟,真是让我三生有幸,当初你可对我冷淡的很……”促狭的目光紧盯着叶卓。
“该不是太子殿下对我腻了吧”,叶卓上前搂住他的脖子,耳语轻言:“也对,你该大婚了”,“那个长宁公主也真是美丽,让我看了都妒忌”。
“妒忌,你就杀了她啊……”楚荆说:“吉儿的阿妈不就是死在你这双手上吗……”他握住叶卓的双臂,从她颈上往下移,摩挲着她温润的肌肤,可是叶卓忽然觉得寒霜遍身,“你说什么呢,宝音不是活的好好的吗,我哪敢动你的夫人”。
“你也不用紧张”,他沿着脸颊摸着她的肌肤,她觉得那是一把刀沿着她脸的轮廓往下划,轻轻的,不会留下伤痕,只让人觉得冷到骨子里,“死了就死了,我还要谢谢你呢,不然要我自己动手,都嫌麻烦……”他贴着她的耳垂说着,热气呵在耳畔,他原来是知道的,她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脸上木然的扯动嘴角,“现在这样……很好……”又是他温柔却阴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