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夜,有客至,寒殿已是冷清,闵氏早睡,空荡的大殿灯火微弱,云歌不语,没有看着来客,挑动灯芯,让光亮些。
楚荆起身将寒殿打量一番,走近云歌,“这地方倒也适合你,如果到了苏和手里,那可有罪受了”,话语清淡,像是等着云歌答话,故意停在那里。
云歌心中忖度,此刻不语。
楚荆没有恼,“云天此刻恐怕已经在路上了,去北边戍边,说不定可以遇上简延的军队,你想,如果真打起来,谁会死在谁的手里”,他移步上前,火光摇曳,落在云歌的脸上,衬得一层柔和的光晕,他手往前探,轻触云歌的脸颊。
云歌飞快的躲开,脸上的嫌恶表情落在楚荆的眼底,他手上的力气加重,捏着云歌的下颚,不让她躲开,“怎么不说话了,以前不是伶牙俐齿吗,你这样忍,是为了谁,简延还是楚云天……”
云歌的手按在膝盖上,手掌收紧,手下的锦缎揉成一团,过了半响松开,那褶皱一团的撑开,微微侧过脸颊,可是却被人牢牢的钳住,手离开膝盖,掰开楚荆的手,默声的站了起来,移开几步背对着楚荆,“如果你今天是来看我笑话,看完了你就可以走了,如果你是想要我的命,何必说那么多呢”。
“死,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楚荆冷笑,他拍拍自己的手,像是刚才云歌脸上有什么不干净似地,弄脏了他的手,“你放心,不管怎么说,我还欠你银子未还,我可不想担什么欠债不还的名声,还有……”他眼角挑斜,看见云歌脸上的故作镇定但是有隐含怒气的神情,“你还救过我……”,“你活着……才有用……”
没头没脑的话让云歌不知楚荆心里的想法,但是以她对他的了解,心里有了浓重的不安,手按在桌沿旁,那豌豆大的烛火一点点的跳动,她觉得有些冷,直往心里戳的阴冷,“你到底想干什么……”当她问出这话时,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就像是隐藏在心底许久的困惑,要得到一个答案,她厌恨他,是因为清风,还是那些他的手段,可是那声音中的一丝颤抖,遍布全身的阴寒,她才觉得自己是在害怕,心里对他的害怕。
他闷笑几声,她没有转身看他,心里是对他的畏惧,“我以为你会很了解我想什么呢,虽然你没有那些我这样的野心,但是你也不是什么心善之人,装柔弱不适合你”,他抓住云歌的手腕,迫使她看着他。
云歌回身之际,收起心中一刹那的软弱,不屈的望着他,映入两人眼底的都是对方的坚忍和算计,“活着,你可要好好的活着,不然你怎么能看到他们的结局呢”,楚荆淡笑对云歌说,那一段的耳语,在云歌心里形成了刺。
“殿下,该走了,大汗规定的期限不多……”身后是大臣的冷漠的教诲,云天拉动缰绳,马甩动头,抖搂大片的雪花,露出一圈的黑色皮毛的大氅,已经染上了白色,身后的人生寂静无声,他知道他们之所以能忍这么久,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楚平的缘故,他们能拥戴他也是因为四叔,他们不会因为云歌是四叔最疼爱的徒弟而保护云歌,在他们的心里,他们守卫的是狄国的土地和子民,而不是四叔和他这个大王子。
云天起着马飞奔向北边,走得越远,跑的越快,心就不会空落落的,大宁与狄国的边境,前面似乎也有一群与他们相同的人,只是立场,注定是不同,想着那个风神如玉的男子,他在云歌的心里终究与自己这个师兄也是不同的。
云歌抽回被楚荆捉住的手腕,将手掌移近烛火旁,殿内没有火盆,接触到那一点微弱的烛火,她才摆脱那越发侵入骨子里的寒冷,“你在算计别人的时候,当心作茧自束”。楚荆的得意和算计都不在表面上,他藏得很深,他越是胜券在握越是平静,“有你在,被束的只能是别人”。
“你想拿我威胁简延”,云歌疑惑他的用意。
“简延”,他眼神含嘲讽的笑意,望着云歌,“他在北边突然行兵数十里,我不觉得你对他有什么重要”。
楚荆的话像刀子一样刻在云歌的心上,“你现在也用这样的话来骗人,不适合你这样狠毒的人”,嘴硬的反驳。
“你会看到的……”楚荆紧贴她的面颊低声说:“简延和我是一样的人,儿女情长对我们而言——不重要”,他移开两步,看着云歌略微失神的脸,“你放心,我不会要你命的,你对我,可是大有帮助”。
“这些卑鄙的手段,最适合你了”,云歌出言讥讽。
“人皆如此,只是你看不清”,楚荆说。
长宁听罢侍女的禀报,默默不作声,纤长白净的手指紧紧握成一团,“公主,那楚云歌本就是妖孽之人,这次她自投罗网被狄王关了起来,也算是给公主出了一口恶气”,侍女谄媚的说。
长宁轻蹙眉头,摇了摇头,不赞同的说:“此次出行,云歌与我们是一同代表大宁,她若出事,我们能袖手旁观,独善其身”。
“这个女人,走到哪里都是麻烦,狄王怎么不杀了她”,侍女换了副义愤填膺的狠毒表情。
“你去打听一下她的近况”,长宁吩咐道:“一人荣辱,关系甚大”。
“是”,侍女领命下去,不敢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