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奴婢把叶昭仪请来了。”服侍赵鹃的宫女轻声道。
赵鹃抬眼望向我——那双眼睛如果本是轻灵的溪水,现在就是浑浊的泥浆。她示意我坐下,又是一阵咳嗽。我赶紧上前想扶她一把,却被小莲拖住,她冲我摇了摇头。
半躺着的赵鹃苦笑了笑,道:“叶昭仪就站那说话吧。我也长话短说,请昭仪娘娘过来,只有一事。我这病,宫里的人大约都知道,也只在朝夕之间的事。若叶昭仪能有机会见着我叔父吏部尚书赵宪,或能带上话儿,请告诉叔父,鹃儿不孝,不能再伺候叔父了。”
“赵姐姐,你千万别想得太多,御医可有过来诊治?”我瞧着她的脸色潮红,说一句话,倒喘上了个半天,实在为她担心。
“来了几回,开了药也吃着,只不见好。沁雪妹妹,此处多有不便,我也不留你,只是这宫里我冷眼旁观着,也就是沁雪妹妹还有几份善心,其余的……唉。妹妹太过善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原本此地,你也不该来,是我太过自私了。……想我自幼失去双亲,全靠叔父抚养长大,原本以为可以报答叔父,可现在才明白,进这宫里,只可当做了一场梦罢了。”她尽自己力说着,声音轻不可闻,又断断续续,我勉强才听了个大概。她一说罢,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我一时沉默,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只得说了几句保重身体的话。
正说着话,一个宫女端着一大碗药过来,欲喂与赵鹃喝。先头那宫女皱着眉头问道:“才吃过药,怎么又吃?弄错了吧!”
那端药的宫女瞥了我一眼,递了个眼色给她,道:“是那边熬的药。”
先头那宫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接过了药来喂。
我见赵鹃要服药,也不再留,告了辞出来。赵鹃连告别的力气都没有,只对我点了点头就算送别了。
回到听雨阁,屋子里仍灯火通明着,江妈妈在院门口一直等着我回来,见到我,她长舒了一口气。我倒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让她一个长辈深夜等了我那么久。
但没等我先开口,她先开口对我道:“娘娘,刚才奴婢言语多有冒犯,娘娘请恕罪。”
“江妈妈,您说哪里去了,沁雪知道您也是为我好。”
“正是这个理。”江妈妈神情既诚恳,又严肃,“娘娘以后千万别再这么轻率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若您真有个什么事儿,让大殿下今后又依靠谁呢?今后您不想着自己,也求您想着点大殿下啊。”
我猛然一惊,好象有人突然戳破了我伤口上结下的疤一般的痛。是的,我还需要保护曜儿……
“我知道了……”我万分疲倦,不想再说什么了,直直地走上楼,就倒在床上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