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欧阳娉婷在偏厅里坐下,有宫女进来替我们送上茶水。我想着赵鹃的病,就忍不住开口问——
“欧阳姐姐,你可知道赵美人的病究竟如何?上次见她时却还好,昨天听说竟然卧床不起了?”
欧阳娉婷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沫,喝了一口,才悠悠道:“姐姐也不知道,上次不是妹妹送赵美人回去的么,原以为妹妹应该比姐姐更清楚才是。”
我知她有些疑心,又想起那天的事,以及赵鹃和我手上都有的玉兰别苑的腰牌,本想立刻就把当日赵鹃所说的话说给她听,也顺便问问她是否之前也遭过贼,但现在我们就在玉兰别苑之内,隔墙有耳,这话却是万万说不得的。
当下只能先支吾过去:“那日走后不久,妹妹宫里的琴儿就找我回去,没跟着赵姐姐一起过去。只不过那日见她精气神的还算好,怎么才过没几日就下不了床了。”
“是在说赵姐姐的事吗?”甄颜从外头走了进来,大约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插嘴道。
“正是,听说赵姐姐病得很厉害。”我道。
“赵姐姐么……”甄颜坐了下来,看宫女们盛粥布筷,“打从一进宫好象就一直不停地吃药呢,想是来宫里之前已就种下的病根。你们下去吧。”她朝那些宫女挥了挥手,待她们全部离开,就压低了声音,很肃然地道:“欧阳姐姐、叶姐姐,有句话,妹妹本不该嚼舌头,可事关大伙的康健,妹妹不得不说。”
我惊讶地看着她,难道她知道赵鹃得的是什么病?
“听说,赵姐姐得的,是——肺痨。”她轻声说道。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肺痨几乎不治,且极易传染,宫中有人若得此病,一定会被送到西山的别所隔离,而且多半不会再有回来的机会。
“甄妹妹,是御医的诊断么?”我颤声问。
“御医哪敢对我们乱说。只是我宫里的人听风仪楼里的宫女们说的,应当也是八九也不十。现在风仪楼已经被半封闭了,里头的宫女都不敢出来走动。这事若是传了出去,赵姐姐定是会被送去西山无疑的。所以妹妹是想提醒两位姐姐,千万别去赵姐姐那里,以免被传染上。”
虽然与赵鹃结识时间不长,且也没有深交过,甚至我并不怎么喜欢她的性格。可是一同进宫,又一同被册封为美人,心里从没有把她当作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她关于甄颜而对我发出的警告,不管她的出发点如何,是好意还是歹意,但这已是在这个陌生的宫里,少数与我交谈那么多的人之一了。这么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就在我们身边,就这么即将走向消亡吗?
“多谢妹妹提醒,不过赵姐姐吉人天相,好好调理,必将逢凶化吉。宫里的御医们都医术高明,说不定就治愈了也不是什么难事。”欧阳娉婷淡淡道。
“可不是,这几日我也天天焚香祷告,祝祷上苍保佑赵姐姐呢。”甄颜微笑着,指着桌上的小菜道,“姐姐们饿坏了吧,妹妹先陪个不是,咱们先用膳吧。这道玫瑰饼十分香甜,请两位姐姐一定要赏光尝尝。”
她用筷子分别夹了两块小巧玲珑的玫瑰饼到我们面前的碟子里。我谢了之后,也不客气地吃了起来。玫瑰饼甜而不腻,还有一种奇异的芬芳,确实十分美味。不过关于赵鹃的话题,就再也没有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