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一行人一出京城,就马不停蹄地往福州赶去,范雁环的娘家范家在渝州,与福州临近。
范雁环本意将安排沈听呆在福州,等风头一过前往渝州投靠沈听舅舅范延年。
“妈妈,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爹爹和阿娘了。”沈听小小的脑袋枕在柳妈妈的膝盖上,“玉儿姐姐是不是也回不来了?”
往日流光溢彩的眼睛此时黯淡无光,沈听仿佛被那场巨变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希望。
“小姐别怕,奴才不会离开小姐的。”柳妈妈一遍一遍替沈听捋顺头发,“我们得向前看,才不会愧对他们的在天之灵,老爷夫人也一定希望小姐开开心心的,小玉她也一样的。”
过后两人相对无言,柳妈妈知道沈听是听进去了,不由叹气。
懂事点好,才能在这动乱中保全性命。
此时离忠义侯被抄已过去三天,她们也走了一半的行程,还有三天,到了福州,就安全了。
“阿正,等一下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柳妈妈隔着帘子往马车外喊,阿正应了一声。
因为害怕行踪暴露,免得夜长梦多,她们一行人夜晚也睡在马车上,阿正就睡在马车外,不敢找客栈。
可怜沈听小小的人儿,从小养尊处优,现在却睡不好吃不好,小脸苍白,却一句话也不吭声,柳妈妈心疼得要命。
阿正将马车停在一处树荫下。
阿正和柳妈妈一样,都是跟着范雁环从范家过来的,阿正会武,柳妈妈能掌财,皆是有真才实干之人。
“小姐,吃点吧。”柳妈妈从包裹里拿出干粮和水,沈听接过,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吃完之后,三人都小憩了一会。
沈听是被一阵嘈杂声给吵醒的,一睁眼便看到柳妈妈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银簪。
“小姐,是山匪。”
沈听闻言一惊,苦笑摇头,没死在官兵手里,却要死在山匪手里了吗?
真是天要亡她。
外面的声响平息,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位眼窝下有着刀疤的强壮山匪盯着马车上紧挨着的两人。
沈听看到帘子外被制服按在地上的阿正,还活着。
“头儿,这有两个。”他转头朝外喊道,一会儿沈听便看到一位翩翩公子。
面若璞玉,五官俊朗,身着白衣,青丝由一木簪挽起,颇有京城那些文人墨客的风骨韵味。
沈听实在无法将他和山匪联系在一起。
实在是……差别太大了。
但她知道,自己的一线生机都在这山匪手上,阿正没有被杀,说明他们还是有一丝慈悲之心。
她还有机会!
“哥哥,你是来帮我们的吗?”沈听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小脸上满是希冀。
燕景没想到会被小丫头叫哥哥,毕竟那声“头儿”这小丫头也是听到了,他突然来了兴趣。
“怎么说?”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沈听心里一紧,面上却丝毫未显,冷静得不像一个八岁的孩子。
“我们是从西北来的,打算去潭州,却好像……好像迷路了。”沈听说着,小嘴一撇就开始小声抽泣 “哥哥,你会帮我们的对不对?”
西北……自从徐良失踪之后,北燕的骑兵就开始进犯西北,短短一个多月,西北已沦陷了不少城镇。
从西北来,好像确实合理。
不对,沈听一行人虽精神萎靡脸色苍白,但衣冠整齐,并不似仓皇出逃,西北正值旱季,天气炎热妇人多穿纱裙,沈听和柳妈妈却穿绸缎。
最重要的是,沈听衣服上绣着的那几只小彩燕,用得是玉银丝,而玉银丝珍贵稀缺,寻常铺子不会用玉银丝来缝纫衣裳。
而且那彩燕的缝纫手法燕景实在熟悉得很,双针对穿,京城绮衣阁的独门绝学。
也是他燕景在京城的一处产业。
从京城来……
燕王府,还是忠义侯府?
沈听不知道就这几个呼吸之间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识破,还在一个劲地装小可怜。
燕景看着好笑,起了逗弄的心思。
“潭州啊,那你们确实是走错了,这条路去的是福州,离潭州十万八千里,实在远得很呢。”
“这样啊,那我们该怎么办呢?”沈听的大眼睛眨啊眨,渴望眼前的男人能被唤起那一丝恻隐之心。
燕景一旁的刀疤大汉秦龚的耳朵上已经起了诡异的淡粉色。
真可爱啊,想养。
“你们得返回镇上,从西门出去一直往北走,约莫五日,就到了。”
“谢谢哥哥!”沈听兴奋的小跑到燕景面前,将手中的玉镯褪下,抓起燕景的手放置于他的手心。“哥哥,我……实在没有银子了,这个……这个给你好不好?”
清脆的童音在马车里响起,带着一点点的小心翼翼,又带着一点娇气。
秦龚在心里点头如捣蒜。
他的恻隐之心已经泛滥成灾了。
“好啊,小丫头叫什么呢?”燕景笑着收下了玉镯,柔声问道。
“我叫唐钰。”沈听没有丝毫犹豫地说出一个假名,早在看见山匪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想好了。
“谢谢哥哥,我们还得去潭州,就先走了。”
沈听看向阿正,山匪也拿不准自家头儿是什么态度,也就松了手。
“别急啊,哥哥收了糖糖的东西,说什么也得请糖糖去哥哥家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