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02 见到刺客
清晨里,听得远处鸟鸣,厨房的老嬷嬷这个时辰醒了,那边院子里偶有人走动,天幕下的一切仿佛又恢复了生气。
四爷说:“饿了没有?”
翠翘摇头。
四爷说:“到我书房去睡了一会儿,我让人熬点燕窝粥,差不多时辰,李以鼎就要过来了。”
翠翘脸色一沉,说:“我又不想见他。”
四爷说:“怎么,你不想跟着我了吗?”
翠翘眼里一亮,问:“你答应让我也去吗?”
四爷笑着并不答。
翠翘倒缠着他,仰起头来,略带着些俏丽地,有得胜者的沾沾自喜,说道:“我就知道。”
四爷说:“你就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
他弹了她的额头,却是无限溺爱。
翠翘在书房里瞇了一会眼睛,以为自己睡不着,可是竟睡着了。
四爷来叫她,她倒迷糊得紧。
四爷说:“李以鼎来了。”
翠翘说:“谁啊?”
她说完,眨了眨眼,这才清醒过来。四爷一笑,命人把燕窝粥搁在桌子上。
翠翘喝了几口,美目微转,对四爷说:“我先回去换件衣服。”
翠翘回到沁园,耿静衣早醒了,关在屋里并不敢出门,见翠翘回来,忙迎了上去。
翠翘简单说了来龙去脉,对耿静衣说:“李以鼎和四爷都认识你,我看你还是暂时不要出门,在这里等我回来。你放心在这里呆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会进来。”
翠翘问道:“如果我见到你哥哥,你可有话要稍给他的。”
耿静衣说:“我与他兄妹一场,他对我仁至义尽,不必再顾及到我。”
耿静衣从身上拿了一块帕子给翠翘,说道:“我哥认得这帕子是我的,你若见到他,也好相认。”
翠翘接了过来,那帕角绣了一只清荷。
翠翘换了衫出来,过了九曲廊来正厅里来见四爷。
还未见人,她踏进正厅里先叫了一声:“四爷。”
没人回答,只见到旁边的梨花椅上坐着一个白衣男子正偏头看她,她愣了愣,方认出是李以鼎。
李以鼎微微一笑,起身对翠翘点头,说道:“衙门里来了人过来,四爷拿公文去了。”
翠翘微微一笑,算是应了他,自己挑了离他最远一边的椅子坐下。
李以鼎说:“姑娘,又见面了。”
翠翘说:“可不是,李大人。”
李以鼎说:“我听说昨儿园子里进了刺客,可惊了姑娘?”
翠翘说:“有四爷在,自然是不怕的。只恐那些不要命的,偏生作践了自己,你说是不是?”
李以鼎回说:“姑娘说话倒有趣得紧。”
他手中折扇一滑,唰地打开,在他胸前绣出一段盛开下的桃枝。
他脸上扬起笑意,盯得翠翘头皮发麻。
翠翘心思,他倒是并不害怕,有作大事的沉着,可这大事并不见得是好事。
她想到这里,方收了目光,问道:“四爷说你们今儿要办耿亦忠的案子,李大人打算如何处理呢?”
李以鼎说:“自然是让他招了幕后真凶,才算妥当。”
翠翘微微一怔,但见李以鼎说得坦坦荡荡,也不像作假,表情倒是真诚,并无一点小人之心。
翠翘转念一想,自己对李以鼎原本就没有好感,只听了耿静衣的话,便自定了他的罪。
那耿静衣的话里,倒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她却是没有怀疑过的。
她这样一想,倒觉得有点触目惊心。
她正低头思索,四爷去而复返。
李以鼎起身说:“四爷,可以走了吗?”
四爷转头问翠翘:“你当真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吗?”
翠翘头一扬,以为他反悔了,说道:“你答应过我的。”
李以鼎在旁笑了一笑,收了折扇。三人这才从正厅里出来,到东沁园前面的那间密室中去。
密室在正门边一间不起眼的耳房里,多宝格推开之后,有一个宝瓶的机关。
翠翘呛了一声,这天下的密室真是同宗同源,这与她在半山上的密室也算有些异曲同工,不由得莞尔一笑。
翠翘一边走,一边问四爷:“为什么要把他关在这里,衙门里不是有大牢吗?”
四爷说:“这是李大人的意思,那大牢只怕关不住他。”
密道错综复杂,有好几间屋子,但这时全是空着的,走到最后一间,术尔齐推开门。
翠翘见微弱的蓝色光线自高墙上小小的缝隙里射进来,室内阴暗而潮湿。
术尔齐点了火摺子,翠翘方见到有个衣衫褴褛的人被绑在木桩之上。
衣已破损,还有斑斑血迹。
四爷回头道:“谁动的刑?”
刚才领头的那个侍卫进来说:“按李大人的吩咐执行的。”
李以鼎上前说:“这人狡猾得很,不给他点苦头,我看他是绝不会如实招供的。”
四爷眉头一挑,问道:“李大人真是比我都心急啊。”
李以鼎笑着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是下官的本份。”
这暗室里做了刑房,刑具都已齐全。
李以鼎放了手中的折扇,挑了一根长鞭。
他抻手一抖,那鞭子出奇不异猛然打在石壁之上,竟有一道暗黑痕迹,真是又快又狠。
可他偏着了白衣,又含着笑,如对着情人温情脉脉的模样。
翠翘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退到了四爷的身后。
说是四爷审案子,四爷倒是在一旁并不做声。
李以鼎卷了长鞭顶起耿亦忠的头来,他目光涣散,早已没有精力。
李以鼎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实招出,是谁派你来的?”
耿亦忠没有回答,李以鼎的长鞭“啪啪啪”就出去了。
翠翘偏了头不忍去看,伸手去拉四爷的衣襟,想让他阻止李以鼎。
四爷倒没有说话,只伸手挡住她视线。
那李以鼎用刑了多时,耿亦忠也没有开口,哼也没有哼一声。
翠翘见四爷无动于衷,可她自己实在不忍心,长鞭在空气中卷来卷去,直卷到人心里去,紧紧缠住,片刻也呼吸不得。
她挣开了四爷,上前说:“李以鼎,别打了。”
李以鼎那里能听到,又一鞭子下去。那鞭子回扫过来,眼见着要打到翠翘。
四爷忙上前伸手向空中一探,将长鞭握在手中。
翠翘忙说:“别打了,再打下去,他也不见得会说。”
李以鼎说:“那就打到他说为止。”
翠翘说:“李大人莫非想治死他?”
那边耿亦忠抬起头了看了一眼翠翘。
翠翘对四爷说:“我能不能单独和他说几句话?”
四爷直接回绝说:“不行。”
李以鼎说:“姑娘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呢?”
翠翘冲着四爷嘟了嘟嘴,轻哼了一声。
低头看了一眼李以鼎,她来回细踱了数步,一时不知如何对开口,嘴里嘀哩咕噜,却说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李以鼎一笑,说道:“姑娘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说服他说出真相。”
翠翘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四爷说:“翠翘别闹了,过来,让李大人处理。”
翠翘不理他,反到走到耿亦忠面前去。
翠翘说:“你的额头流血了。”
耿亦忠见她一眼清澄,那关心并不虚假,轻声说道:“多谢姑娘关心。”
这是翠翘进入这暗室里面,听他说的第一句话,略有些沙哑。
翠翘拿了耿静衣的帕子来为他拭擦,四爷在身后厉声制止说:“翠翘!”
耿亦忠见那帕上清菏,直盯着翠翘细瞧,翠翘将那清菏摊开在他面前,说:“你还是招供吧,免得再受皮肉之苦。不论事实如何,我想四爷定然会保全你性命。”
她加重了重后的语气,若有深意地暗示着耿亦忠。
李以鼎在旁冷冷一哼,说:“多说无益,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耿亦忠沉默了半晌,方说:“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翠翘“咦”了一声,他怎么重复起她的话来了,却听耿亦忠说:“拿纸笔来。”
翠翘回头对四爷灿然一笑,那知四爷铁青着一张脸,不甚高兴。
术尔齐拿了文房四宝进来,又给耿亦忠松了绑。
耿亦忠就着火光在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供词,李以鼎拿来一看,翠翘怕他有诈,抢了过来,说:“我先看。”
她一字一行看下去,不由得“啊”了一声,那耿亦忠的供词上供出前因后果,却与李以鼎无甚关系,只说他受人唆使,这幕后指使之人竟是——太子胤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