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奈无意中抬头,见何必知一脸怜悯的看自己,奇怪:“你这表情,什么意思?”
何必知茫然的摸摸脸:“我什么表情?”
莫奈挑了挑眉没说什么,转身去厨房搬泡菜坛,何必知见她没搭话,跟了过来:“你别想太多。”
莫奈回头:“我想什么了?”
她只是在想前两天泡的胭脂萝卜不知道火候到了没,用来配凉面应该很爽口。
何必知解释得有些艰难:“就是,我意思是,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呗,有句话叫做‘情深不寿’……”
莫奈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何必知在说什么,不禁黑线:“想多了的是你,该不会刚才脑内剧场在玩命的撒狗血吧?”
“没。”何必知坚决否认自己的内心正琼瑶着。
莫奈笑,从坛子里掏了块萝卜出来洗净切丁,放了颗在嘴里嚼着,顺手也递了颗给何必知:“尝尝,挺爽脆的,就是淡了点,要不要拌点盐和辣油?”
何必知犯懒,干脆弯腰用嘴巴接住,嚼了两下道:“加吧,我喜欢重口味。”
“恩,我也喜欢。”莫奈把萝卜拌好端饭桌上,给何必知盛了碗凉面递过去:“对了,你面试去了,这房间怎么回事?”
“雪骄收拾的。”
“他?”莫奈咋舌:“这水平很高啊。”
“恩,他还会烧一手好菜。”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别人来我家吃饭都赞不绝口,只有你什么话都没有,原来是被雪骄把胃口养刁了啊。”
“你这手艺也不至于有多好吧,明明是因为别人要来蹭饭吃才拍马屁的,我正儿八经交生活费,当然就没必要拍马屁了。”
莫奈不高兴:“你真阴暗,把凉面还我。”
“是你太天真。”何必知呼噜呼噜几下把面条吃完,又夹了几块泡萝卜扔嘴里:“有肉就好了,你该给我换个大碗……再来点。”
还要大?还不如给你直接拿脸盆得了。
莫奈打量了何必知的‘高人’体格,实在是后悔:“我深深的觉得生活费对半分摊,真是亏得没边了。”
又一件丢了西瓜捡芝麻的乌龙事!
何必知奸诈的指着冰箱上贴着的合约:“是你当初要求白纸黑字的。”
莫奈吐血,脑子里想着要是用修改液不知有没有瞒天过海的可能……
“等等,我没改的权利,但有加的权利,自从你来了后,我花在家务上的时间和精力大大增多,这个怎么说?”
何必知听莫奈说这个,忽然有点心虚:“哥……没说会给你辛苦费?”
莫奈懊恼,怎么完全把这事给忘了,立即气粗起来:“哼,洗衣做饭扫地倒垃圾,我说怎么这几天特别累呢,以后你得和我分担一半的家务。”
何必知破罐子破摔:“那你不如杀了我!”
“那就得给我保姆行情的一半工资!”
“问谭浒要去……再说,我也洗了衣服的。”
“你洗了什么?”
何必知脸不红心不跳的宣布:“我洗自己的内裤了。”
“……”莫奈气结:“你觉得那玩意该我洗?”
“反正,我也是做了家务的,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洗了,起码得扣三分之一工钱。”
莫奈再次吐血:“你那是金手指吗……”
何必知故意气莫奈:“不是金手指,我这是作曲、写词、打鼓、玩音乐的手指,艺术,艺术,懂不懂?价值连城!!”
其实何必知原本是个在生活和金钱上都大大咧咧的人,不过自从被爸妈赶出家门后,他多少也还是尝到了点‘金钱不万能,但没钱却万万不能’的滋味,但是他没把钱放在心上的本能还是没变。只是在看见莫奈斤斤计较时,不知怎么的,自己也不由的跟着计较起来。
莫奈这次算彻底栽倒了,世上居然有这样的厚脸皮的生物,这生物还是和自己住一个屋檐下,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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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莫奈睡得不好,当然,不关何必知什么事。
莫奈向来害怕黑暗,晚上总要开一盏散发着淡淡冷光的小睡眠灯。
她因为睡不着而一直盯着灯看,眼前渐渐的只有一片白光……就好像,那一天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可是,太阳下那个笑面如花的男孩呢?
胸口那种熟悉的憋闷感又浮了上来,原本她已经不太想起林镜了,可是原来关于他,只要有小小的一个线头,就能牵扯出一大团一大团的回忆。
仿佛已经遗忘的他的吻,他的拥抱,他在她耳边的呢喃,都在莫奈脑袋空下来的时候排山倒海的袭来,那感觉如此鲜活,鲜活到莫奈有一会儿以为林镜还在,还会宠溺抚着她的头发说:“莫莫,我们家果园里的橘子也欢喜你,你上次来,他们全红了脸。”
林镜从来没说过爱她,那时候,莫奈还不知道苏州人都比较委婉,苏州话的‘欢喜’,其实就是‘爱’的意思,她还很是在心里抱怨了一阵。
他常对她说:我欢喜你,我爷、姆妈欢喜你,我邻居欢喜你,我家羊咩咩也欢喜你……
他还会举着树枝对他笑得一脸调皮:瞧吧,这上面的虫子也欢喜你!
莫奈记得那次自己被虫子吓到的尖叫声,还把远处路过的老阿太吓得摔了一跤,两人只好赶紧跑过去红着脸道歉,讪讪的带着他去看医生……
可是,那个温柔深情的林镜,调皮得总能让自己笑得合不拢嘴的林镜,却只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消失了,就那么,消失了……
莫奈躲进被子里缩成一团捂着嘴哭到几乎窒息,躺在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仿佛开了几个大豁口似的,到处都在飕飕的往外冒凉气……
可莫奈总是想,自己所谓的爱情,也许都算不上爱情吧,不然为什么心里再疼也没有勇气随他而去,
现在假惺惺的说多年无法忘记,他在天堂里会不会觉得恶心?
痛苦?莫奈不否认,真的很疼,胸口好像裂成了无数片……可自己的痛能比得上地震区的人吗?在电视里看见汶川的悲惨景象时,莫奈一面哭,一面觉得沉湎在回忆中的自己很可笑,这世上痛苦的人太多了,难道自己接下来的人生,都要这么寡淡的渡过吗?‘爱’也好‘恨’也好,这些字眼对后来的莫奈来讲,竟然都体会不到是什么滋味。
渺渺曾开玩笑:“莫奈,你该不会得了情感缺失症吧,这病现在用来装十三挺时髦,看来你继网恋后,又潮了一回。”
“我看个肥皂剧都能哭得稀里哗啦的,还嫌我感情不够丰富吗?”莫奈总是这样反驳。
可是她明白, 自己是真的有点不对劲,二十六的人,还比不上三十六的人有激情,凭什么?不管怎样哭或笑,那些真实的感情永远到不了心底,仿佛自己已经没有血肉。
所以,即使能一眼看到不好的结果,她还是放任自己喜欢唐莫离,这么多年了,唐莫离是第一个让自己还会心脏怦怦跳的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莫奈努力想挽救自己可怜的一点爱情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