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包厢的门被关上后,几个男人一时之间都安静了下来。
钟恒扫了他们一眼,打进一杆球后,开了口,“怎么,你们不喜欢小艾?”
“那倒不是,只不过是对你有点儿担心。”阮凌一手撑在球桌上,打量着桌上零散的球,闲闲地回答。
“担心什么?小艾,”钟恒的神情不由自主地一柔,“她很好!”
“完了,完了,没救了!”阮凌看得直摇头,“看他,现在只不过提个名字就能笑得一脸陶醉,我看咱们是不用劝了,他已经陷进去了。”
贺勋抬眸,“你认真的?”
钟恒又俯身打了一杆好球,淡定自如地反问,“我什么时候不认真?”
阮凌很仗义地补刀,“可你们的年龄差距很大呀,她看着还像个未成年。”
钟恒的脸色一黑,瞥了阮凌一眼,“年已经过了,小艾今年都已经26了,不是未成年!”
“啊,26,那也太小了呀,”阮凌抱着自己的球杆,瞅着天花板,煞有介事地掰扯着手指头算了算,“你们差了一个轮,还多好几岁呢!”
钟恒面不改色地回击,“你今年36,小卿18。”
阮凌张了张嘴,想想又没话反驳,只好无奈地封嘴,做起了哑巴。
“你们家的老爷子那儿,你想好怎么办了吗?”纪凡突然开口问。
此话一出,几个人的目光就都看向了钟恒。
钟恒准备击球的动作也是一顿,但接着又重新瞄准,球利落进洞后,他直起身,“我决定的,不会变!”
众人一时默然,阮凌也思量着钟恒的话,一转头,瞧见自家弟弟若有所思的神情,忍不住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哎,我说,你不要一副死了人的表情好不好。”
阮朗甩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儿,转身打自己的球,懒得理他。
“哎,我说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我可是你哥!”当哥哥的权威被藐视,阮凌表示,他很狂躁的好不好喂!
可阮朗连眼都没抬,“你除了比我早生那么几年以外,还有什么是能压得住我的?”
“啊……”阮凌朝阮朗指过去的手指头又中途折了回来去摸自己的下巴,状似认真地琢磨了一下后,得出的结论是,“好像还真没有!”
阮朗瞥了他一眼,满脸嫌弃,球杆一放,转身出了包厢。
简艾从洗手间出来,按着来时沿途记下的走廊上几处明显的特征,一路顺利地走了回去。对此,她心里还有点儿隐秘的小欣喜。
她微翘着嘴角,转过最后一个拐角,在看到明晃晃地站在过道上的人时,脚步一顿,神情也微不可查地细细一动。
她眼眸轻转,平静如故,继续前进,在走到那人附近后,静静地站定了脚步。
无人先开口说话,隔音效果良好的软包,阻隔了一切的声音,晦暗的灯光像浮动的颗粒,渗透在每一寸的空气里,流动变得异常沉重,默然不语的两人之间,仿佛存在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对峙情绪,神色皆平静。
忽然,有一扇包厢的门被开启,一丝嘈杂喧闹的声音泄露了几许,又被重新遮蔽,一个路人甲从两人中间走过去,面露明显的惊疑。
简艾很无奈,她看得出来阮朗今晚的状态和以往不太一样,也猜得出来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可他现在既然不准备说的话就拉倒,她也准备走人。
“其实,我并不希望你们在一起。”
简艾刚抬起的脚步停住,心里微微一沉,转眸看着那个闲散地倚在墙上的人。
阮朗也抬眸打量着她,边打量边深讳地说,“你的神情总是太淡,很有些喜怒不显,我们大家都看得出来,你们之间,明显是阿恒对你的用心更深,阿恒和你在一起,受伤的只会是他。所以,”他的话一停,目光深了几许,“即便你曾救过阿恒的命,我也无法对你放心!”
像是久远的沉钟被敲响,浑厚磅礴的声音,嗡嗡地震荡着人心,简艾眸底的浓黑凝聚又扩散,心惊地慢慢睁大了眼睛。
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阮朗轻眯眸,不禁怀疑,“你不知道?阿恒还没跟你说?”
简艾紧紧地盯着阮朗,她也在怀疑,疑惑又怀疑,“说什么?”
阮朗瞅着她,一时也没了话。
“说清楚!”简艾冷着脸追问。
阮朗便叹了一下,侧头盯着简艾,“三年多前,阿恒患过白血病,那个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在尽全力帮他找捐赠源,可就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后来,突然有一天,阿恒的主治医生说,出现了一个各项标准都符合的捐赠者,我们问那个人是谁,医生却说,是个不愿告知姓名的匿名捐赠者。”
简艾的思绪有些混乱,全都拥挤在她的心头,被堵塞的滞痛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很艰难。
她用力收敛住自己,沉声发问,“怎么就能确定是我?”
“确定那个捐赠者是你的人,是阿恒,这话你可以问他。”
简艾没再说话,只是目光深沉地看了看阮朗,然后垂头陷入了自己的心思里。
阮朗不由得开始打量起她,说到底,直到现在,他也不懂为什么钟恒会唯独对她这么执着,他看不出她有什么好,但倒也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好。想想,她和钟恒站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并没有被钟恒的光芒掩盖住,他们的气息似乎融合得很完美。
就这么过了半晌,简艾忽然开口,“你爱上钟恒了?”
阮朗所料不及,猛地一愣,这他妈的是个什么问题!
“你脑洞也太大了吧!”
“那你特意等在这里,目的何在啊?”
阮朗扭头想了想,他的目的应该是……
“是想叮嘱你,不要辜负了阿恒。”
简艾轻哼了哼,知道你是这个意思,要不然她会狠狠地怼回去的,是个大男人,有本事就别来为难她一个女人!
“你自己的事情理清楚了吗?”
顿时,阮朗挑眉斜睨了她一眼,看来他是把这个小姑娘给惹恼了呀,“怎么,你对我有意见?”
简艾抬起眼角瞅了他一眼,“那倒没有,都是感情,只要用了真心,同性异性能有什么区别?”
阮朗挑挑眉,不作一语。
简艾也不想再和他多作口舌的纠缠,收回目光,就转身进了包厢。
包厢里,钟恒以一敌多的桌球战已经暂告一段,简艾扫了一眼,现在只有阮凌和纪凡围在球桌边。
见她回来,钟恒正望着她微笑,她也微微一笑,暗暗捏了捏自己的手,然后很自然地大步走了过去,挨着他坐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又迷路了,正考虑着要不要出去找你。”
简艾温和一笑,“哪有那么笨,我去的时候认真记了一下路,再说电话我一直带在身上,真迷路了我会打给你的。”
这时,包厢门开了一下,阮朗走了进来,钟恒抬眸扫了一眼,又垂眸看着简艾,神情平静且柔和如常,“那怎么去了这么久?”
简艾的余光微晃,她摸了下自己的脸,“洗手的时候顺便洗了把脸,所以花的时间就多了点儿。”
钟恒点点头,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她的鬓角的确还残存着湿润,不过,她既然不愿意说,那就随她吧。他了解阿朗,他不是一个对人苛责的人,所以他并不担心小艾会被欺负,倒是小艾这个猫爪隐藏在平淡外表下的性子,有可能刺刺阿朗倒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