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生问乞丐说。
“你知道哪个男人是做什么的吗？”
乞丐没有理会余秋生，只是自顾自的想着，自己怎么就死掉了。
虽然死不死也没区别就是了。
乞丐想起来前几年，曾经遇到过一个小女孩。跟其他人不一样的是，别人不论给不给钱，给不给饭都好，但是一般嘴里都不会有几句言语。遇到些好些的人，眼里还算藏着几分怜悯。
乞丐不是瞎子，他看得到。
小女孩和其他人不一样。
小女孩没有给他任何东西，只是坐在他旁边，什么也没做。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说是大眼瞪小眼，其实只是乞丐在看着女孩，女孩根本没看着他。也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兴许是觉得无聊了，小女孩主动开口跟乞丐交谈了起来。
小女孩开口的第一句话说的是。
“这里是你家吗？”
那是乞丐时隔多年后，再一次被别人问起关于他的家的问题。乞丐一时间只感觉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从来都没有人关心过他的家。
小女孩只当是乞丐没有听到，便对着乞丐又问了一遍。
“这是你家吗？”
“这边不是，那边才是。”
乞丐这才回应到。
小女孩于是接着说到，那带我去你家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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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第一眼见到乞丐家中的时候，只感觉到非常的新颖，因为在她眼中是垃圾的东西，却在乞丐的手里变成了新的“家具”还有“用品”。
小女孩对乞丐说。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乞丐点了点头。
“做的真好！我都没想过还能够有这些用途哎。”
乞丐很久没得到过夸奖了，除了很久前的哪个男人，后面的十几年里的生活里，他也渐渐的知道哪个男人是做什么的了。
是人们口中的“坏人”。
但乞丐相信他的表扬是真心的，因为他只得到过这一份夸奖。
这个小女孩，是第二位。
乞丐以前总觉得，大多数人的善意之中都带着怜悯，就像是从高处俯瞰着他一样，总是带这些不可名状的傲慢。
就像是施舍一样，虽然这的确就是施舍。
小女孩大大方方的坐在乞丐不知道从何处捡来的沙发之上，哪怕沙发已经破旧不堪，粗糙的人造皮革上满是各式各样的污渍。哪怕沙发的角落，早已因常年处于潮湿阴暗的环境下发霉腐朽。
小女孩笑嘻嘻的对着乞丐说。
“坐着还挺舒服的。不过有空的话还是多拿出去晒晒太阳，阳光的味道很好闻的。”
小女孩说着乞丐听不懂的话，阳光哪来的味道呢。
小女孩就在哪一直说着，而乞丐就在旁边一直听着。
哪天小女孩说的最后一句是，“我要是有这么个家就好了。”
乞丐总算是按着自己的心意说了一句话。
“是吧，我家还挺好的吧？”
“是很好！”
等到小女孩走后，乞丐一个人坐在沙发之上。他转过身去侧躺在小女孩坐过的位置上。好像确实有股没有闻过的，好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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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几天，小女孩每天都来乞丐家玩，她帮乞丐搬沙发出去晒太阳，帮着乞丐去收拾瓶子，帮着乞丐整理他的“家”。
她喜欢问乞丐的故事，喜欢听他说那些她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乞丐此前一直认为自己跟老鼠一样，躲在腐朽发烂的黑暗笼罩的城市阴影里，依靠着其他的人类丢弃的食物苟延残喘的活着。
见不得光。
直到遇见了小女孩，乞丐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能去晒晒太阳，感受下小女孩说的，阳光的味道。
他只是个乞丐，不是嗅盲。
不过你知道的，没有人会一直停留在乞丐的身边。
那天小女孩送了乞丐一本书，小女孩说这是她最最喜欢的书，让他一定要记得看。乞丐不知道小女孩为什么会送他书，毕竟从来都没有人会给乞丐书。
所以他也不知道，书有什么用。
但他还是心满意足的收下了，毕竟是小女孩给的。乞丐不知道书的内容，只知道小女孩和他说，书的名字，叫做《小王子》。
小女孩也走了，从乞丐的生活里。
不过乞丐并不难过，只是遗憾没有说一句再见。因为以前听到其他人说，人道别的时候，是应该要说一声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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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一段时间里，乞丐把乞讨得来的钱，全部都给了在桥边替别人写字的一个老人先生。这是一种小城市特有的职业，以前的读书人不多，会识字写字的人也不多。不过如今的时代，已经几乎不可见了。
乞丐把钱给那个老人，说让老人读给他听。虽然乞丐看不懂书，但他听得懂话。
从这一天开始，小城的每天傍晚时分，都会见到有一个老人和一个乞丐坐在桥边，老人拿着书在给衣衫褴褛的乞丐念一本外国的书，名字叫做《小王子》。
乞丐听了一遍两遍三遍，不知道多少遍。但他还是看不懂书上的内容。不过也没关系，他把老人说的话都记下来了，他把故事都记下来了，所以没有老人给他讲了，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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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生带着乞丐来到了一处坟墓面前，坟墓上面挂着的是一张中年男人的照片，脸上带着些虚假的笑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照的。
余秋生拿出装在口袋里面的一张泛黄的报纸，是很多年前的了。
于是他开始跟乞丐念到。
“经过本市警方调查，破获一起重大的人口儿童拐卖事件，其涉案范围之大，案件性质之恶劣。。。。”
“现判处当事人陈某，死刑立即执行。”
而乞丐面前的墓碑，上面名字的第一个字，便是这个陈字。
乞丐问余秋生，这祭拜死去的人应该怎么做。
余秋生把这人间常用的礼仪跟乞丐说了一遍，于是乞丐便把刚听到的话语变成了行动，对着墓碑跪拜了三拜。
如果是往常，余秋生肯定也跟着行个恭礼了，毕竟老话常说，人死为大。但对于余秋生来说，坟墓里面的这样的渣子，死不足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