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余氏没有说话,听守着她的人说了那么多,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当时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对温子焕出手?
想到沈星移与温子焕的关系,柳余氏内心十分忐忑,她不知道沈星移现在是如何看她的,是母亲还是仇人?
“你别紧张。”沈星移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一般,温声道:“我不是来问罪的,我知道这并非是你自己所愿,师尊他...也没有怪你。”
“我...”柳余氏一时间红了眼,未语先凝噎。
年过半百的妇人,此时委屈的像个孩童一般。
“你之前可有遇到什么怪事?”沈星移也不知如何安慰柳余氏,便干巴巴的问道。
“怪...事...”柳余氏略有迟疑,细细回想着,一瞬间只觉得头疼欲裂,像是千百根针扎一般,眨眼间又恢复如常,只有些僵硬道:“没有什么怪事,没有...”
沈星移自然没有忽略柳余氏那抹不自然,只是任他如何驱动灵力试探,都没有找到一丝怪异,然而就是这太过纯粹的灵魂,才是最怪异的。
他故作无视道:“娘,你且放心,安心等着我接你回家。”
那人眉目凌厉,一双星眸却盛满温柔,柳余氏瞬间就安下心来。
只有沈星移自己知道,此时的他只觉得毫无头绪,一筹莫展。
云皖守在丹炉旁,满目困倦却丝毫不敢放松,这几天来他试了许多方法都不见效,这炉药丸是他翻遍古籍才找到的唯一解药,材料难寻,若是失败了,只怕温子焕就难以苏醒了。
如今只差最后一个时辰,他一刻也不敢放松。
好几天没睡,就算是温子焕也有些吃不消,更别说云皖平日里就是个贪睡的,此时已是上眼皮找下眼皮,困得不行,慢慢的他头一点就要睡过去,却是一个激灵又醒了过来。
“不能睡不能睡!”云皖一边念叨着一边狠狠拧了两把自己的大腿,顿时疼的呲牙咧嘴,泪眼朦胧。
就这样熬了许久,终于闻见那丹炉内飘出一缕若有似无的药香,云皖急忙上前打开丹炉,只见三粒赤红色的药丸静静躺在炉底,香味缓缓飘出。
云皖喜上眉梢,伸手就拿,却被滚烫的炉底烫的差点跳起来,他忍痛拿出一旁的白瓷玉瓶,左手一抬三粒药丸就飘起来落到了玉瓶里,装好药丸,他也顾不上手伤,急急忙忙就出了门。
沈星移解开温子焕的內衫,替他细细擦拭身子,他是最爱干净的,素日里衣衫稍有污渍就要更换,早晚都要沐浴,这么讲究的人,如今却只能躺在床上,等着别人给他擦擦身子。
沈星移扬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轻声道:“师尊,你看看你,都好久没有沐浴了,再这么下去可就要臭了,到时候我是要嫌弃你的。”
然而床上那人依旧紧闭双眼,薄唇轻抿,没有一丝想要醒来的迹象。
沈星移眼里划过一丝落寞,细心替他穿好內衫,又轻轻盖上了被子,凝视他许久才端着盆走出去。
他并没有看见,床上那人左手轻微的抽动了一下。
门外沈星移死死盯着面前这一身红衣的男子,满目杀意却不动如山,只冷冷道:“这里不欢迎你!”
“哼!”北辰冷哼一声,不甚在意道:“你是什么东西,我倒是不知道,如今暮云宗已经是你这么个货色说了算了?”
“暮云宗谁说了算你不必知道。”沈星移一脸淡然:“你只要知道,暮云宗并不是什么垃圾都能进来的。”
“狂妄!”北辰面色微冷,一掌向沈星移拍去:“这暮云宗,本尊想来就来,你们又能奈我何?”
温子焕都未必是北辰的对手,更遑论沈星移,只见北辰一掌袭来,看似轻飘飘的一掌,却蕴含着恐怖的威压,沈星移立刻运功防御,却依旧被一掌拍了出去,重重摔在屋檐下。
“呸!”沈星移扭头吐出一口血水,迎上北辰的目光,轻笑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笑,任你一人孤傲无敌手,也只是孤身一人爱而不得,也只敢在这深夜偷偷摸摸来看一眼!你配不上他!”
“你!”听到他这些话,北辰目疵欲裂,右手缓缓抬起欲将沈星移杀之而后快。
“你做什么?!”就在这时,一声低喝传来,两人循声看去,只见云皖快步上前将沈星移扶起,待看清沈星移并无大碍后才对北辰满脸怒意道:“又是你,你害的子焕还不够?!你两一魔一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何必苦苦纠缠,如今还想做下让子焕伤心之事?”
云皖说的不明不白,这话听起来倒像是温子焕与北辰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沈星移却双眸微敛没有多想,他相信温子焕。
北辰见是云皖,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却也没有反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道:“臭小子,算你走运!”
说罢身形一晃,再看去人已不在原地。
“没事吧?”云皖这才看向沈星移,面带关怀,伸手欲扶沈星移。
“谢师伯,弟子没事。”沈星移摇摇头,没有去拉云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师伯?为何这北辰见到你,却像是有何顾忌一般?”
“没什么?我两说起来也算旧相识了,可能只是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才给我这个面子的吧。”
云皖在说谎,沈星移看得出来,却也没有多问,不想说的人你再怎么问都是没用的。
“这么晚了,师伯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沈星移笑笑,面上看不出一丝异常。
“哎呀!你不说我都险些忘了。”云皖一拍脑门,伸手在怀里掏了掏,拿出那只白玉瓷瓶举到沈星移面前道:“不枉我日夜不休的盯着,方才终于成了。”
沈星移盯着云皖手中的东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耳边云皖的话语都有些模糊起来。
“臭小子,发什么呆呢!”云皖看他那样,知道他是因为温子焕有了苏醒的可能心下激动,也不跟他计较,只笑骂道:“呆头呆脑的,还不快拿给你师尊服下。”
沈星移这才回过神来,感激的看了眼云皖,拿着白玉瓷瓶进了屋内。
云皖跟在他身后走进去,看见温子焕依旧昏睡着,饶是如此他看起来也是面色红润,呼吸平稳,看得出来沈星移将他照顾得很好。
沈星移也不多话,只将那粒药丸塞入温子焕嘴里,那药丸由几十种天才地宝炼制,此刻入口即化,顺着咽喉滑入,只余一缕药香。
药一入腹,温子焕全身便被淡金色的光芒包围,那光芒肉眼可见的滋润着温子焕的肉体与灵魂。
“也不知要多久才会醒,你先下去休息吧。”云皖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便打算今晚亲自守着。
“师伯去休息吧,我想在这里陪着师尊。
“呃!”不想后颈钝痛袭来,霎时。”沈星移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上前守在床前,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样间眼前一黑,沈星移便软倒在地,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
“唉...”云皖默默叹了口气,将昏迷过去的青年抱到窗前的软榻上,颇有些无奈道:“这么黏人,你师尊只怕是无憾了,他日也不怕没儿子送终,眼下还是好好休息吧,别师父没醒,徒弟先累死了。”
今晚竟让人觉得格外的漫长,云皖守在一旁时不时替温子焕把把脉,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见没有异样也放心了许多,这才头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起来。
温子焕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云皖坐在床沿,以手支额已经沉沉睡去,他抬手揉揉眉心,却只觉得身体异常沉重。
“醒了?”云皖许是被他的动作惊醒,见他醒来马上伸手替他诊脉,面上没有一丝异色,像是早有预料他会这时醒来一般。
“嗯。”温子焕任云皖在自己身上查探着,没有动作:“我昏迷许久了?”
“可不是吗,都十几天了。”云皖见他一切正常,便笑道:“幸好醒了,再不醒我都怀疑你那徒弟要给你殉情了,在这暮云宗,我还没见到哪个弟子像他对待你那样对待自己的师父,你昏迷了这么久,都是他日夜守在你身旁亲自照料的,你这徒弟收的,不亏!”
云皖一副调笑的样子,却不知道自己离真相就在咫尺之间,只不过在他心中,温子焕虽心有温情但悲悯天下,心中无爱无欲,哪里想得到会和自己的弟子搅合在一起。
“他去哪了?”温子焕并不多说,他与沈星移在一起,虽然不是为世人所不容,可师徒两人,终究传出去有些不好听,他如今的能力与地位,无人敢说他,可沈星移却不一样,他不想沈星移遭人诟病。
“我怕他熬不住,给敲晕了放一边休息去了,喏。”云皖说罢对着窗边软塌努努嘴。
温子焕转头看去,只见沈星移那么大个人缩在供人休息的软塌上,看起来颇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他不自觉就笑出了声。
昏迷的时候,他一开始是在压制体内的两股暴走的灵力,直到后来两股灵力沉静下来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看不见摸不着,却日日都能听到沈星移在自己耳边同他说话,一声声唤着师尊,央求他快点醒来,,诉说着每日的琐事,他虽心疼却无能为力,只盼着能够早点醒来,抱抱自己的小徒弟,安抚安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