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几个月已过去,尉迟玦在宫中过着不咸不淡的日子。住在林婉妍和林思妍共有的玉菡宫,每天的事情就是陪着林小郡主念书、弹琴、骑马……本事倒是也长进了不少,另外再承担起了为林大郡主调理身体的重任,中药养生、滋补,也不时感慨皇宫里好东西真不少。
“喂!又在发呆啊?”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言且御,懒得理他!
这位言小侯爷出入宫内非常自由,时不常地进宫与皇帝商议“大事”,当然也少不了箫铭洛。不过每次来小王爷都是会先去林思妍那里,这些时间下来尉迟玦对他们之间的事儿也了解了个大概。无外乎青梅竹马、郎情妾意了。
回想那天林思妍在病中喊的应该就是箫铭洛了。听小郡主说起过,太后对这桩婚事也应该是乐见其成的。
尉迟玦在宫中的这些日子,东临也有不少事情发生了。最主要的是太后正式垂帘听政,把持了朝堂。北漠还是议和了,割地赔款。不过,意外的是久不问政事的采亲王竟然递了折子要求太后重整烈焰,太后也准了。于是皇帝和他的保皇派开始忙于烈焰之事,双方倒也相安无事。
“还发呆呢?爷跟你说话呢!”一直不见尉迟玦回头,言且御有些不耐烦,直接窜到她面前。
“干嘛?”因为今天一大早被拉去练骑马,一练就练了整整一天,尉迟玦累得都快散架了,实在没心思应酬他。
对她的态度言且御倒也不恼,还是笑嘻嘻地说:“有个好消息,想不想知道?”
好消息?尉迟玦兴趣缺缺,现在对她来说唯一的好休息恐怕只有:回家。瞟了他一眼,说:“什么好消息?”
她是知道言且御的,只要她这么一问,他保管就全说了。
果然,就看到言且御朝她眨了眨眼,说:“太后要给皇上选后封妃了。”
“这是哪门子好消息?选后不是老早就在选吗?”只不过拖了这么久决定而已,尉迟玦虽然不明白夏太后是怎么打算的,不过恐怕也离不了算计两字。
“你不是一直想家里人吗?这回是有机会见到咯!你姐姐就在就入选妃嫔名单之列。”言且御有些得意地说出目前还是内部消息的消息。
尉迟玦心下一紧,还是逃不过吗?要来的还是来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忽然有些庆幸自己身在宫中,起码还能跟姐姐有个照应。
天昌三年,年中,东临皇上大婚,皇后为右相之女姜叶凝。同时册封左相之女范青遥为贵妃,工部尚书之女尉迟瑄为昭仪封瑄嫔,镇西将军之女钱淑静为昭容封静嫔,户部尚书之女周颐悦为美人。
皇帝这后宫一下热闹起来,加上之前的充容、宝林、采女,算算皇帝也有十几个老婆了。尉迟玦数着这长长的册封名单,不想揣摩太后的心思,只希望瑄姐姐能在宫里平安。
因着尉迟玦的特殊身份,宫里无论是宫女太监,甚至是各宫主子都会笑脸相对,在两位郡主和太后那里也是地位不同。这次瑄姐姐被封,太后更是特许了她可以自由出入姐姐宫内,以便姐妹相聚。
不过,让尉迟玦没想到的是她第一次到瑄姐姐宫内就碰见了皇上。反而箫景行见到她倒没有很意外的样子,只是赐了座。
看皇帝没有离开的意思,尉迟玦有些不耐,原本计划中的姐妹团聚变成了只能“见”不能谈心。可看瑄姐姐一脸羞怯和喜悦,尉迟玦也没忍心想法子赶皇上走,陪着一块儿用了茶点便推脱说小郡主处有事而告退了。
走在御花园中,已经夏末秋初,热头却还未散去,闷热得让人难受,看着天气恐怕是要下大雨了。
果不其然,没等尉迟玦走出御花园便下起雨来。平时到处都是宫女太监的,这会儿却一个都没见着,不会都躲雨去了吧。尉迟玦犹豫了一下就小跑起来,虽然这很不符合世俗礼仪,但也没理由这么给大雨淋着吧。
箫铭洛远远地就看到一个身影在雨中,起先是小跑,后面都快成了狂奔。这般随意,在宫中除了尉迟玦恐怕再无第二人。
“去,给尉迟姑娘把伞送去。”吩咐一旁的小厮。
“这……爷,雨很大……”言外之意就是雨这么大,只有一把伞,送了人,他们怎么办呢?
“去。”
小厮也是无奈,何况对方是尉迟尚书家的三小姐,别的不说,光她救过小公子和郡主,也该舍了这伞不是。
“姑娘,我家爷给您的伞。”
看到小厮递过来的伞,尉迟玦也认出是小王爷的随从,接过伞远远看到雨中的箫铭洛,点了点头表示谢意。其实这几个月,尉迟玦很少与这位小王爷正面相见,她有意无意的避着,许是觉得跟他有距离,而他也似乎异常配合,两人说的话加起来十个手指都数得过来。但今天这样的赠伞尉迟玦却也不觉唐突。
这场雨连续下了好几天,雨势竟然比夏日的暴雨还大。南方不断传来洪涝讯息,尉迟玦看着窗外不由担心起伯父来,工部最近应该很忙坏了吧?
“太后娘娘驾到!”
尉迟玦忙不迭地行礼,心底想太后来肯定没什么好事情。这几个月,太后时不时的召见或者过来玉菡宫,尉迟玦也算发现了太后非常乐意为难她,不是让她将女将军的故事就是让她做养生汤,有时候甚至跟她谈论朝政。当然尉迟玦是秉持着谨言慎行的原则,尽量少说话少表态。
但是,这次当夏太后讲起南方水患时,尉迟玦忍不住说了句:“宜疏不宜堵。”
“哦?此话怎讲?”夏太后厉声问道,眼神里有看不清的深沉。
“治水之道,宜疏不宜堵,就是用开渠排水、疏通河道的办法,把洪水引到大海中去。这才是长久之计。”尉迟玦斟酌着字字句句回道。
“这个方法倒新鲜?但是我朝南方大部并不近海,河流也不密集,要如何疏通?”
尉迟玦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开口说:“可开凿人工运河。”她知道运河之事利于千秋,但对修筑的朝代未必是好,很有可能会导致民不聊生、民愤四起。可她还是想往好的方面想,如果能选拔适合的官员,杜绝贪污压榨,也未必不能办成好事。
就这样,尉迟玦与夏太后讨论了一个下午,看夏太后的反应,尉迟玦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要去做了,而回应尉迟玦说的开凿运河的可能会被诟病时,夏太后说:“成大事者必有得失,哀家何必在意世人评说。”
看着这样的夏太后,尉迟玦不知道对东临的百姓来说是福还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