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小沙砾打的窗户啪啪作响。
案子上的蜡烛在微风中摇曳晃动。
县衙内，父子两人都没说话。
刘虞并不笨，他知道。
刘扶苏这次要的不是指挥权，而是完整的军权。
因为刘扶苏说的不是让鲜于银听命于他。
而是将那二千多士卒交于他。
这也就是打算弃鲜于银不用。
更是让刘虞不要再插手军事。
如此一来。
等于让刘虞将性命彻底交予刘扶苏手中。
对这个儿子，刘虞并不像对刘和那样信任。
但目前，确实也无人可用。
鲜于银等人，虽然忠心。
但和自己的立场终究有些差别。
过了不知道多久。
刘虞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道：“就这样吧。”
刘扶苏走出县衙。
他向后看了一眼。
一直候在县衙旁的魏忠贤两个小碎步跟了上来。
刘扶苏轻声道：“叫王莽来。”
他眼中精光闪动。
那个东西，不得不用了！
*******
第二天一整天，刘虞都站在城楼上。
遥望西南，似乎要亲眼看到公孙瓒的大军到来。
刘扶苏却注意到，他的眸子中没有一丝神采。
显然刘虞其实并没有想看什么。
只是想这样站在城楼上。
或许，经过这次和公孙瓒的一仗。
他已经明白了如今汉室式微。
又或者，他还是什么都没有明白。
依旧坚持愚忠于皇室的立场。
未时，西南方向烟尘大起。
烟尘如同一只巨大的怪兽般，缓慢而厚重地向居庸移动着。
烟尘下，全副武装的士卒一个跟着一个，缓慢前行。
首先是二万全部武装的甲士。
他们全副武装，丝毫没有感情，向前走着。
接着是衣着破烂，推着辎重的民夫。
最后是二万轻装步卒。
一万骑兵兵分两路，护佑在左右。
士卒们的脸上，都充满了疲惫。
看得出来，他们已经走了很久。
即便如此，整个队伍也少有闲谈声，极为安静。
能听到的只有攻城车那沉重的滚动声、队伍的行进声和细碎的敲击声。
刘扶苏和身边的赵匡胤、刘裕对视一眼。
都能看出对方的眼中忧虑。
长途行军，人数众多，军队依然严整。
仅从这里就能看出公孙瓒治军有方。
果然是一个强敌。
只见队伍行进到距离居庸县城五六里的地方，便停了下来。
士卒们开始整备阵型，民夫们却忙着收拾辎重杂物。
一骑白马，在数十人的簇拥下。
离开大队，向居庸跑来。
马背上，一人身着甲胄，威风凛凛、仪表堂堂。
他三四十岁的样子，形容俊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杀戮过多，神情中多少有些戾气。
正是目前纵横北方的最大军阀公孙瓒。
公孙瓒一行人策马来到居庸城门百步远处停了下来。
只听到他身边一人叫道：“白马将军在此，还请刘州牧出来一叙。”
公孙瓒性喜白马，因常骑白马以破胡人。
故而也被人称为“白马将军”。
刘虞站了出来，说道：“公孙瓒，刘虞在此，你我一朝为官，何故逼迫至此？”
公孙瓒顾不上身边人喊话，破口大骂道：“刘虞，你调遣十万大军偷袭于我，如今却说是我逼迫于你，这颠倒黑白的本领真的是炉火纯青。”
刘虞面色不变，说道：“我奉陛下密旨，带你去长安问话的，何来偷袭之说？”
刘扶苏在一旁嘴角不断抽搐。
想不到老爹这个谦谦君子。
扯起瞎话来，是一点也不含糊。
公孙瓒怒骂道：“你有密旨，岂不知我也有口谕？今奉圣上口谕，刘虞构陷忠良，有违圣德，命我就地擒拿！”
刘扶苏的嘴角又是一通抽搐。
一个是密旨，一个是口谕。
大家都要所谓的大义。
至于真假，其实真的不重要。
刘虞哼道：“公孙瓒，我才是幽州牧，你私下任命官吏，违抗州令，以为我不知道吗？”
公孙瓒也怒哼一声，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公孙瓒才道：“刘虞，我劝你早日投降，以免天兵盛怒之下，这居庸城玉石俱焚。”
刘虞大笑：“玉石俱焚？你难道不知道白马义从吗？”
城池外，公孙瓒的脸都绿了。
白马义从，是他最依仗的底牌。
他命严纲率领白马义从追击刘虞。
一则是因为白马义从速度快。
二则白马义从所向无敌，足以震慑刘虞，打消他抵抗的决心。
万万想不到，白马义从竟在居庸城下全军覆没。
而且据逃回去的白马义从所说。
击溃白马义从的竟是刘扶苏那个纨绔及他带领的二百骑兵而已。
这让公孙瓒如何相信，又怎么接受这个事实？
说到白马义从，公孙瓒倒是想起来刘扶苏。
他怒哼一声，道：“我倒是不知昔日一小小的街头顽童，竟能施展诡计，陷害我麾下三千儿郎。”
刘扶苏在刘虞身旁笑道：“公孙将军言重了，扶苏年龄还小，不知道什么是诡计。”
“倒是知道一句话，顺天意者昌，逆天意者亡！”
公孙瓒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如今白马义从的败亡已经传遍全军。
人人都说刘扶苏有神灵佑护。
白马义从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屠杀。
古人最信鬼神之说。
如今全军都是人心惶惶。
公孙瓒如何不知道士气的影响？
听到消息后。
他先是将那十几名白马义从当众处死。
接着宣布白马义从其实是中了诡计才败亡的。
和神灵护佑毫无关系。
这才勉强将此事压了下来。
但军中不讨论，不代表士兵们不会想。
今天整一天，军中气氛都不对头。
听到刘扶苏说起天意，身后士卒们虽然不敢说话，但明显有些动摇。
公孙瓒顿时进退两难。
继续说下去，只怕军心会受到更大打击。
但若不回击，只怕这神灵护佑之说便会变成定论。
士气同样会受到影响。
公孙瓒身边一名将校看出了他的为难。
道：“属下愿为将军除此小贼！”
他取下弓来。
“嗖”的一声，一箭向刘扶苏射去！
公孙瓒眼睛一亮。
这箭只要射中刘扶苏，什么神灵护佑之说自然就会烟消云散。
这一仗就是自己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