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刘虞还在将获胜的希望付诸于所谓的“神灵佑护”上。
刘扶苏不得不给他泼上一盆冷水。
他支支吾吾道:“神灵佑护,这个月只能一次。”
刘虞气为之结,狠狠瞪了刘扶苏一眼。
入夜,刘虞将刘扶苏、鲜于银、魏攸叫到县衙内,商量后事。
“逃吧。”
鲜于银作为骑都尉,自然知道公孙瓒的厉害。
“公孙瓒主力,还有骑兵一万,甲兵两万,步卒两万,另外还有民壮五千人随行。”
鲜于银继续说道:“虽然公子一战击杀了白马义从,但毕竟是有神灵佑护着的。”
“如今既然不能再请出神灵,想再击败公孙瓒这五万人,只怕难如登天。”
魏攸也道:“鲜于都尉言之有理,我军只有三千人,如今虽然击败严纲,士气有所恢复。”
“但若与公孙瓒一战,我们可以依仗的只有城池而已。”
“虽说公子提前修葺了居庸县城,但这次公孙瓒带了不少攻城辎重,居庸城墙毕竟不够坚固,只怕...”
他没有说完,但话中之意不言而明。
刘虞不动声色,看向刘扶苏。
刘扶苏看了看鲜于银和魏攸。
缓缓说道:“鲜于都尉和魏曹掾所说确有道理,但孩儿以为万万不可。”
“哦?”
刘虞似乎早就料定刘扶苏不会同意鲜于银和魏攸的建议。
丝毫没有意外的感觉。
刘扶苏继续道:“父亲大人可准备单身逃走?”
刘虞怒道:“逆子胡说,我又岂能抛下你母亲妹妹们不管。”
刘扶苏正色道:“这便是了。”
他继续道:“公孙瓒,长于野战,强在骑兵。”
“虽然白马义从已灭,但他还有数万骑兵,这次虽然只带来一万人,但我想问鲜于都尉和魏曹掾。”
他盯着鲜于银和魏攸问道:“你们可能在旷野中用三千步卒挡住公孙瓒的一万骑兵。”
魏攸没有说话,鲜于银道:“二公子,你这不是废话吗?若是能挡住,我们还需要逃到这里?”
刘扶苏道:“正是如此,你们挡不住,父亲挡不住,我也挡不住。”
他继续道:“如今幽州十一个郡国,能够出兵帮助父亲讨伐公孙瓒的有谁?”
刘虞没有说话。
连他自己都很清楚,身为幽州牧,对幽州的控制是多么的薄弱。
幽州的那些郡守,更多的还是会听从公孙瓒的调度。
能够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不过二三个郡而已。
刘扶苏道:“如此一来,想逃,唯一的去处就是冀州或者乌桓。”
鲜于银一拍大腿,说道:“我们说的不就是逃往冀州吗?待见到袁本初,再杀回来,弄死公孙瓒。”
刘扶苏叹口气道:“我们逃得过去吗?”
他继续说道:“居庸三面环山,乃是死地,唯一的大路就在公孙瓒大军过来的西南方向。”
“若想投奔袁绍,必须瞒天过海,绕过公孙瓒大军才行。”
“若想投奔乌桓,却须要先翻越大山。”
“且一旦被公孙瓒发现,公孙瓒只需要抛下辎重,轻骑追赶,最多不需二日,便能追上父亲。”
“逃,如何逃?”
刘虞、鲜于银、魏攸都是一言不发。
都知刘扶苏没有说错。
逃,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刘虞森然道:“我刘虞断然是不会逃的,身为堂堂幽州牧,岂能被逆贼逐出幽州?”
魏攸迟疑了片刻道:“战不过,逃不得,难不成就要困死在这居庸城中了吗?”
鲜于银小心翼翼地问道:“和公孙瓒谈和呢?”
刘扶苏吃了一惊,抬眼看了鲜于银一眼。
他原本以为这个鲜于银是个粗人,对刘虞又忠心耿耿。
但这句话却让刘扶苏对他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显然,鲜于银表面粗鲁。
其实心中自有主张。
幽州此前政务、军务分开。
政务由幽州牧刘虞负责。
军务是公孙瓒管理。
从两人能力上讲,算是上人得其用。
若是能精诚合作,着实是幽州之福。
但刘虞身为幽州牧,公孙瓒的上官。
有守护幽州之责。
自然不愿意放手将军务完全交于公孙瓒。
且两人行事作风完全不同。
刘虞宽仁爱民,公孙瓒暴虐不仁。
两人的不睦就是由于对待张纯、张举叛反的不同态度引起的。
如今刘虞兵败,公孙瓒不可能再将已到手的权力交还给刘虞。
他甚至已经任命心腹严纲为冀州刺史、单经为兖州刺史、田楷为青州刺史。
上表都已经在前往长安的路上了。
地位来源于实力。
如今的公孙瓒根本不可能正眼看只有三千人马的刘虞。
现在的形势下,刘虞谈和就是投降,就是自投罗网。
对于鲜于银和魏攸他们来说,谁掌权都没关系。
跟着谁都是办差吃饭,区别不大。
但是刘虞不同。
他身为皇室后人,又是朝廷钦定的幽州牧,在幽州百姓中极有威望。
就算自己愿意降低身份跟随公孙瓒,公孙瓒也不可能放心用他。
最后的结局不是幽禁就是处死。
刘扶苏抬眼看了看刘虞。
只见刘虞也正看着自己。
两个人相视苦笑。
显然都是想到了这一点。
刘虞叹了一口气,道:“固守吧?”
“固守还有一条活路。”
“只要能守上一个月,本初的援兵应该就能到。”
鲜于银、魏攸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无奈。
任谁都明白,现在这种形势下。
居庸县城根本不可能守得住一个月。
但刘虞决心已下,两人不敢违抗。
同时应了一声,行礼告退。
刘扶苏却依然跪坐,一动不动,显然是还有话要说。
刘虞似乎也不意外。
他闭着眼睛静坐了片刻,问道:“扶苏你怎么看?”
刘扶苏道:“谈和死路一条,单纯固守也是死路一条。”
刘虞哦了一声,也不生气,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刘扶苏拱手道:“孩儿大胆,还请父亲将县城内所有军务交予孩儿。”
刘虞猛地睁大眼睛,道:“你想做什么?”
刘扶苏道:“如今公孙瓒势大,这城内父亲可信赖的唯有孩儿一人而已。”
刘虞沉默片刻,道:“你有把握固守一个月?”
刘扶苏淡淡笑道:“固守自然还要固守,但...”
他眼中绽出点点精光:“孩儿可不会坐等挨打,就算固守,孩儿也会让那公孙瓒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