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山谷,风极大,凛冽刺骨。一面峭壁,一面悬崖,飞沙走石间忽隐忽现一队跋涉的马队。这路又险又窄,加上大风,十分危险。几人靠着岩壁走在里侧,让马驮着货物走在外侧,心里仍然十分的不安。
这段路被往来的旅人称为魔鬼谷的山路,不知道有多少人把命葬送在这里。可是这段路又是通往西域的必经之路,如果不走这,就要向南穿越沙漠,那里更是生命的禁区。
“老大,风太大了。”一人只觉得要被风吹下悬崖,禁不住大喊。
“再大也得走,回头路更危险。”最前面的人大吼。
这些都是常年行走的商旅,都是一群要银子不要命之徒。就是半年前,这个为首的男子还在走货的路上摔断了一条腿,不到半年,又想闯过这更加险恶的魔鬼谷。
都说商人低贱,唯利是图,可是谁又想到,他们倒卖的不是货物,而是生命。
老天保佑,一队人马有惊无险通过山谷,正当所有人长舒一口气的时候,为首的那个男人的脸却瞬间呈现一种奇异的扭曲状态。
他睁大眼睛和嘴,惊恐的看向前方。紧接着,后面的人也像他一样,一个个睁大了眼睛,本来就已经内急的胆小男人,终于尿了裤子。
他们看见了,突厥人。
自从唐军的细作深入突厥领地,并且盗走了机密军力分布图后,突厥人有了更好的借口对来往的商旅进行劫查,中西交往一度中断。本就昂贵的大唐丝绸和瓷器在大食价格翻了几倍,一时造成有价无市的局面,而西域的皮毛和珠宝也因为稀缺而变得千金难求。
所以即使可能随时丢掉性命,也有人甘愿铤而走险。
坐在高大黑马上的突厥头子用白布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天蓝色的眼睛,毫无波动的看着眼前这几个衣衫褴褛满面风尘的汉人。他轻轻一挥手,后面几个突厥大汉一拥而上,把已经吓傻的几个人绑了起来。
“你们要干嘛?!”直到自己被绑起来,那人才反应过来。
“唐军的细作。”
“我们不是,我们就是普通的商旅,军爷!军爷!”
可是喊什么都没有用,几人被五花大绑,手里的货物也自然被劫掠。他们不是第一批,自然也不是最后一批。
突厥人这么做,也许真的是宁可错杀三千不肯放过一个,严防死守唐军细作,不过也可能只是为了以前的土匪行径找个更好的借口。总之东西贸易阻断愈演愈烈,最终成为突厥灭国的一个隐因。因为即便大唐人不够勇猛却也绝不懦弱,就像此时,为首汉子恶狠狠的眼神。
而此时,一个普通的帐篷里,狄耀飞扬起了惯有的笑容。
“阿爸,你猜我发现什么?”
几案前,一个中年汉子正在拿小刀割肉吃,听见儿子这么说,却是连眼都没抬,一副不敢兴趣的样子。
“阿爸!”
“毛毛躁躁,难成大器。”
“难道你要等到你老死吗?”狄耀飞从来不同意阿爸的观点。想他们狄耀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这一族从来都是他家族控制,突然间杀出一个阿史那青利,难道就是因为他姓阿史那吗?他不服气,阿史那不过也是个野种。
“也好过送命。”
狄耀鹰想法更加保守,他知道阿史那青利能走到今天绝不简单,更何况他身后还有个大可汗。
可是,他微微叹气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儿子,他和年轻时候的自己真像,对权力都有一种偏执的狂热,他不知道,这种狂热是会带他走向权力的巅峰,还是最终毁灭。
不过真是矛盾啊,如果他的儿子像绵羊一样归顺,也许他会恨不得在襁褓中就掐死他。
“可是阿爸,这回不会了,因为阿史那青利犯了大忌。”狄耀飞冷下,低低说出。
狄耀鹰一用力,刀卡进了骨头。
“阿史那青利居然和唐军互通书信,他叛族。”
“有什么证据?”
“那封信就是证据,而且,”他加重语气,“云静姝也知道。”
“圣女?那个女人跟阿史那青利走的很近。”
“是啊!”狄耀飞抱臂,“真是搞不懂的女人,不过只要她肯帮忙,一切就会变得很容易。”
“她肯吗?”
狄耀飞笑了,“那就要看,她有多恨。不过如果是我,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这句话,狄耀鹰同意,不过,“有时候,女人不要太过相信。”
“我从未相信过。”
狄耀鹰看着他的样子,有些许不安。这个孩子,也许太过自信了。
而正被人设计的静姝懒懒的靠在床头,觉得身体有些不适。月奴进来,看见放在床头原封不动的肉汤,有些担心。
“多少吃些,病也能快些好。”
静姝看一眼那飘着零星油沫的肉汤,头更晕,摇摇头,“不了,我没胃口。”
“那我去换换,你想吃什么?”
静姝还是摇摇头,拒绝她的好意。
那晚还是凉到了,第二日病了一大场,现在额头还有些余热。
“我去找族长。”月奴觉得静姝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已经两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了。
静姝一听,赶忙要拒绝,可是她还是没有来得及阻止匆匆离去的月奴。
月奴并没有找到阿史那,她被告知族长带人出去了,正在懊恼时,正好被狄耀飞看到。
“你找族长有事吗?”狄耀飞看月奴捶胸顿足的样子,貌似关切的问。
月奴抬头一看是他,心里也没什么防备,一五一十的说道,“圣女病了,不肯吃东西。”
“严重不?”狄耀飞皱眉,“要不你带我去看看。”
月奴想一想,点点头。
狄耀飞又露出灿烂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