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小巧的脸进入她的视野,尖尖的下巴,一双乌黑的大眼更衬着脸的苍白,两条麻花辫从胸口垂下,发梢轻轻扫着她的脸。
“你可以站起来吗?”她声音很柔,有些小心翼翼的谨慎,看静姝没有反应,又换成汉语不流利的说道,“我……不太会说……汉语。”
见静姝还是没有反应,女孩也没有在坚持问她,而是拉着她的手套上自己的脖子,试图把她扶起来,静姝也没有为难她,借力站了起来。
两人搀扶着来到帐篷的后面,发现那里原来还有一个小帐篷,里面有着火炉和木桶,是一个临时的洗澡间。
女孩把静姝放在旁边,便独自忙活着为她烧了一大桶的热汤,当冒着氲气的热水漫过皮肤的时候静姝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弥漫的热气慢慢放松她紧绷的神经,刚才被那个男人舔过的地方似乎也开始洁净。
身后的女孩用帕巾往静姝的肩上撩水,又轻轻用木梳缕直她一头光可鉴人的黑发,木桶里水温渐凉的时候,女孩又从炉架上取来热水,加上凉水混成适合的温度后,再缓缓注入木桶。
整个过程中,没有人说话,时光仿佛变成了河水,在日光中缓缓的流淌。
热水加了一次又一次,直到静姝的皮肤泛起白,女孩才开口,“姑娘,起身吗?”
女孩以为她听不懂,又转到她面前,对她比划。
静姝却对着水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说的是突厥语,女孩有些吃惊,不过还是马上反应过来,回静姝一个纯净的笑,“月奴,我叫月奴,月亮的月。”
“月奴?”静姝重复,“我记得别人叫那个女子玉奴。”
“玉奴。”女孩的脸有一闪而逝的落寞,不过很快又扬起嘴角,“她是红帐里最受欢迎的姑娘。”
原来所有的青楼都是一样,不过她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你们的名字都有奴字吗?”
月奴不说话了,低头绕到静姝身后,把她的头发从水里捞出来放在木桶边缘,用干布慢慢擦干,半响才悠悠飘出一句,“在这里,我们全部都是奴籍。”
“是吗?”静姝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波动,“那我该叫什么?”
“我听别人叫你云,也许……可以叫你云奴。”
云奴?这是否以后就是她的名字,一个代表屈辱的符号。
“你也是俘虏吗?”静姝缓缓的说,把眼光上调,看从帐顶泻下的阳光,有微小的尘埃在阳光里飞速旋转,伸出手又抓不到,虚幻无比。
月奴停下擦头发的动作,转身找来一块大布,示意静姝从浴桶起身后,用大布把静姝全身包裹。
“不,我便是这部族的人,只是家里太穷,哥哥拿我换回了两只羊。”
月奴仔细擦拭着静姝的身体,眼光专注着自己的动作,静姝抬手摸上她的头顶,说道,“在这儿,女子只值两只羊吗?”
“不,”玉奴手上的动作没停,又来到静姝身后擦干她的背,“像玉奴,就花费了娜舒桃十张狐皮。”
静姝跨出木桶,裸身站在地毯上,月奴又跪在她脚边,擦拭她的双腿。
“她被长安的商队带来的时候,娜舒桃是倾尽了家财。”月奴继续说着,却感觉静姝浑身一僵。
“你是说她是汉女。”
“是啊。”
月奴记得,玉奴洗净一身风尘站立在大帐中央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在放光。没有人见过这样美丽的女人,妖娆而妩媚。她穿自己带来的红色纱裙,若隐若现的皮肤散发着象牙白般的润泽,明眸皓齿,曲线玲珑有致,只需站在那里,就已经让男人欲血喷张。
静姝不说话了,是汉女又如何,十张狐皮又怎样,不过都是拿来交易的对象。
她捡起地上的衣服准备穿上,却突然被月奴制止,然后转身从几案上拿来一件白色的宽袍为她披上,静姝这才注意到,月奴也穿着类似的衣服,甚至都没有穿里衣。
静姝没有拒绝,却觉得衣服里空荡荡的,有风在里面回旋。这九月在大漠已有些冷,月奴又为静姝拿来一件薄裘递给她。
静姝没有把灰白色的薄裘穿上,拎在手上便赤脚走出去,青绿的矮草扎刺着她的脚心,湿润的头发披散在肩背上,湿了一片衣襟。月奴追了上来,拉住她的手臂,十分不解,静姝回头看这个眉目间稍显稚嫩的女孩,突然间对她展现一抹微弱的微笑,她不想为难她的,这个苦命的孩子,然后转身,从后门进入主帐。
刚进去,便看见玉奴挽着阿纳赐从隔间出来,阿纳赐没注意静姝,反倒他身旁的玉奴眼神与静姝交汇一下,眼神中闪现出某种莫名的光彩,然后转开,与阿纳赐相携离开主帐。
静姝也随即进入自己的隔间,却没有发现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月奴目光久久停留在玉奴和阿纳赐消失的门口,牙齿狠狠的咬着下唇。
隔间里,静姝把薄裘垫在头下,疲惫的闭上眼睛,她觉得累了,好累,只想这样睡一睡,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怨,再也不用醒来。
可是,从来都是事与愿违,静姝睡得很浅,不甚安稳,睡梦中一直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逐着,最后那个东西缠住她,一下子扼住了她的呼吸。
静姝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一双已经被欲望蒙蔽的双眼,自己的衣服被撕掉半边,手脚被紧紧的缠住。一股巨大的恐惧袭来,静姝拼命却挣脱不开。
她本能的张嘴大喊救命,却只喊出半个字,便被侵犯者一把捂住了嘴。她睁大眼睛,在黑夜中却完全看不清来人的面庞,可是直觉告诉她,是那个人,那个今天下午试图侵犯她的人,他来报复她了,她记得男人临走时恶狠狠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