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不敌夜幕的侵袭,渐渐没落,与地平线重合,此刻才能见到余晖与晚霞的共舞。
——一切还不算晚。
那只是披着漆黑外衣的夜幕使者,与它们的共舞此时就会称为抵抗,余晖终究会被漆黑的贪婪吞噬,就连折射在天际的最后的一丝请求,也无可幸免。
夜的大军墨染天幕,站立于山巅的缄默者,终于揭下满载咒文的假面,苍白的肤色似乎没有血液在内;凹陷的脸颊,交叉纵横的疤痕无处不在,冷凝的眼神下空气也得降低几分温度。
远方带着芬芳的风儿,将他墨染的衣袍扰地猎猎作响。灰白的铁衣在其中?现,那是洁白的铠甲,裂痕将印在铠甲上的图案斩成两段,即使如此,貌似也在发出隐隐光辉。
而在他腰间配备的短剑,这到底又是哪里来的贵族。
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山崖之下半刻,十户不到的村落坐落在此,井井有序的紫色田铺,还能看见其中穿梭的人影。
缄默的人,将枯皱的嘴唇渐缓拉平,仅仅一瞬,无光的碧眸多了几丝柔和。被风带来的紫色花瓣落在他的掌心,送到鼻尖,这充满怀恋的气味使他黯然神伤。
时间不再允许他在此刻做更多的追忆,就此假面再次融于脸谱。转身沉入黑暗,随着铠甲的敲击声而逐渐深远宁静。
——你们聚集的希望,请在天国看好......这一世,绝对不会被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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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艾伦...你要我说多少遍......”
尽管已经尽力去掩饰,但还是被父亲艾诺尔发现,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是说过的吧!使用镰刀的时候要将刀刃放平...而且你也有说明白了对吧!”
-明明只要将刀刃斜着对准...
艾伦小嘴嘟囔起,明明只需要让镰刀斜着就能发挥最大的锐利度,才能更好的将薰衣草坚韧的茎秆切断,他很不甘心地如此想着。
“可是,将刀刃斜着或者斜一点,不是能收割得更快嘛。”
原本想用速度来证明这一点,并且想让父亲看见,然后摸着他的头说‘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但结果并不是那样的美好,反倒父亲的样子变得十分严肃。
艾诺尔没有再说一句话,光从这副皱紧眉头的面容就能看出他不想听任何的解释。
“我...知道了...”艾伦最终压下了,用速度来证明的念头,低下头去,“我不会在犯这样的错误了,父亲。”
因为他明白父亲该说的话,早在他来到田铺之前就已经全部交代。
艾诺尔点头但并不是很放心,拿起镰刀,用着是艾伦数倍宽大的手掌,握住薰衣草的茎秆,镰刀平稳的靠在一旁。
“看好了,我在演示一遍”他的声音不在严厉,而是像往常一样,很有耐心,“你要一只手紧紧的抓住茎秆,不管你能抓多少反正要抓紧,然后将镰刀拿端正,之后再用力像拉绳子一样往外用力,就能下来...看吧!”
他拿起割下的薰衣草,在艾伦面前晃悠,意思是在说‘对吧,这样也很简单,那种愚蠢的方式就别再去尝试了’。
接着对着艾伦挑眉,而艾伦也明白这就像是再问,‘没有什么问题吧!’
艾伦也做出同样的动作。
父子两都很熟练这样的方式。
“你先去休息,在好好想想,之后再说来帮我们的话吧,错误的方式只会事倍功半,至少你还不能受伤。”
他点头,父亲根本不是严厉,是一个不是很会表达爱的人,母亲也有说过在他们没有结婚之前,甚至还是个非常害羞的人。即使自己不会,别人也能看出来,因此这就是他的爱的表达!
艾伦没有离开,而是就地坐在这紫色的花海之中,阳光透过缝隙让花海之下成为紫色世界。一边欣赏一边拿起挂在身旁用竹竿做的水壶,狠狠的豪饮几口然后“啊~~呼”的一声,就像是在远方帝国集市上才能买得到的萝蜜汁那样,一口饮尽后往往要舒畅地‘啊~~呼’一声一样。
“唉!艾伦是在喝罗蜜汁吗?”
-罗蜜汁...
要是可以的话,他真想在喝一次看看,而这次一定会慢慢品尝。
母亲米粒已经坐在了他旁边,亲切的声音无论怎样听都能让他的心灵都感到温暖,等他反应过来母亲正捂着嘴,笑的很开心。
他跟着一起笑,大概是刚才幻想喝罗蜜汁的样子很怪异吧...
“母亲,要不要喝喝看呢!”艾伦将就着如此回答着,将水壶递去,“罗蜜汁的话应该不会有人不喜欢吧!”
米粒将手放在他的头上,很轻柔的力气抚摸着,又捏着他淡黄的脸颊,好好地看清楚他那颗碧色的眼眸,这一切似乎很令米粒满意。
被父亲训斥的艾伦一定不会放在心上,因为这孩子一点也不想是难过的样子。
“我没事啊!”艾伦挣脱了她的手掌,脸上带上部分红晕,“别弄了,每次都要捏我的脸,别总是这样深情的看着我,很...很...很难为情的。”
“你也害羞啊,果然和你艾诺尔如出一辙。”母亲又将手放在艾伦的头上,“不是想让父亲摸头嘛,是这样吧!”
她笑颜如花,艾伦变得没有任何倔强,母亲再次说道:“下次就好,下次我们与村民们一起去集市的时候,就能再次喝到罗蜜汁,很期待吧!”
“我知道了。”
帝国的集市,在这里只是一片非常渺小的交易场所,这些田铺就是他们身为农役,唯一活下的寄托。薰衣草是讨贵族们喜欢的香料之一,人们自然不会放过,一个身为农民来说简单到不行的赚钱方式。
下级民众无法直接与贵族相见,但能通过商交的方式将这些香料进行出售。
艾伦与母亲一同从花海中站起,薰衣草的芳香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与金钱挂钩的气味,艾伦也再次拿起了镰刀,这一次不在会用以往的方式,父亲在之前的提醒中,在越是顺利的方式下,就潜藏着难以预料的危险。
同村人中也不乏人使用这种斜式发力收割的方式,虽在速度上占据优势,换来的却是鲜红的记忆,皮肉被生生削掉的情景光是想象都会不寒而栗。
因此活着,并且完整的活着,才是他们最终的信念,前方的的道路上谈不上未来,就因这些田铺都是由骑士领土分发而来,即使能收成丰硕将其全部卖出,农役们也只能获得极少数的报酬,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们尚还有价值。
人们就在这种极不平等中努力想要向前,直到夜幕来临,吞噬高挂于天际的片片红霞,风儿在此刻便会光临,在紫色的田铺上方驶过,它们像真实的大海一样泛起涟漪,薰衣草紫色的花瓣在风中扭转,飘落在村落结满污垢的房瓦片上,堆积起厚实的紫色积雪。
连绵不断的芬芳,在此刻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
——艾伦......
道陌生的呼唤传入艾伦耳中,他停下了将要进行的动作,挺直腰板四处寻望,周围除了满田铺的薰衣草以及正在忙于收割的村民和自己的父母,再无他人。
着很奇怪!他还是在摇晃着脑袋,寻找着...会不会是村民们想要作弄他?这样的想法下,更加好奇...但最终这个假设并未成立。
“怎么了”母亲询问道,现在基本上已经是收割结束的时段,“是肚子饿了吗?在等一下就可以回家了,要是——”
“刚才是不是有人在叫我?”他将母亲的话打断,如此问道,“母亲有听到你吗?”
米粒歪着脑袋,有些不明白,“可能是父亲在叫你吧,要不你去把水壶给他拿去,应该是渴了,所以是他叫你吧。”
她确实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只能如认为大概没有听清楚......
艾伦拿着竹筒靠着艾诺尔收割完的一侧安稳过去,将水递去,他开始摸着艾伦的脑袋用力的来回抚摸,艾伦将他的手掌一把抛开。
“臭小子,你不是喜欢这样嘛。”
父亲带着无奈的笑容,这样说道。
-才不是像你这样。
他不想因为这样就让自己的脑袋变得和隔壁令居一样光滑。
“才不是你这样......至少轻一点......”
“好了,收拾一下吧,大伙也差不多要回去了,今天你可真帮到大忙了。”
粗糙的手掌抹在艾伦脸颊上,带来一阵刺痛,艾诺尔见到艾伦难过的表情才反应过来,“啊...实在抱歉...没控制住。”
父亲无奈的笑,是艾伦心中的愧疚,这没什么不好,只不过是皲裂的皮肤嘛,只要你想摸就随便摸就好,在他能忍住的前提下。
但艾伦还是要去调侃一下,“下次注意了!”
艾诺尔看着身后,被艾伦所收割的那片地方,是整片田铺的一大偏角落,这么一个小鬼能干出这总程度真的很厉害,虽然与他自己小时候相比还差得远。
他想着是否可以将艾伦送去帝国学习,至少可能成为一个骑士,至少可以耀武扬威,不用再这里替别人干活,至少能不用挨饿。
“有没有想过成为骑士呢?”
父亲这双满怀憧憬的眼眸,似乎已经为他做好了决定。
“好啊!”
这样回答的话,即使是谎言也不会有任何坏处。
父亲似乎很满足,此刻看来就连步伐以及行为都像是在刻意模仿骑士一样,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的孩子有没有跟着模仿。
-骑士!似乎...还是有那么一点...
成为骑士并非容易,要经过士兵的洗礼,获得必要的功绩才能被赋予骑士的荣誉,成为贵族无非不是农役们的梦想,但所有的士兵都会经历战场上的厮杀,这往往是悲痛的开始......
但那个问题还是没能解决,那道呼唤绝也对不会是来自艾诺尔,是一道急促粗狂的声音,包含的色彩充满了恐惧,是谁遇到危险?似乎不得而知,艾伦只能将他定义为幻听。
“走吧回家咯,天快要黑了。”
母亲的提醒下,艾伦开始学着他们一样收拾起工具,以及自己割倒的薰衣草,用着布条将它们困绑,再放在背上。考虑着一个才10岁的孩子能够承受多少重量情况下,父母只让他背上的重量合适就好。
——站起来啊......艾伦!
又是一道急促的呼唤在耳畔响起,伴随着还有一些沉闷的敲击声,像是谁焦急地想要挣脱铁镣。
艾伦回头,身后却没有任何人,即便是村民也相隔很远,他更加好奇到底是不是幻听,内心甚至躯体为什么总是不自觉地想要去做出回应。
“快走啊,肚子还没饿吗!”
艾伦反应过来时,母亲与父亲与自己已经有着一段距离,母亲挥着手,父亲吆喝着:
“走在后面的孩子会被野兽吃掉哦!要成为骑士的人可不能说没有力气回家吧。”
-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父母已经走了这么远了,这种距离上他总能感到有些害怕。
“等我...”
他跑了过去,心中恐惧着,背上的薰衣草不停晃动,但也只用了很短短的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