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衍是守信的,那之后的第二天郑启曜果然回到了郑家,而刘昕玲也依先前的约定保留了我在千竹轩的房子。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我没有接到关于谢天衍的任何消息,原以为我将就此放心地过回我波澜不惊的日子,但我错了,谢天衍不曾翻开的那张底牌一直阴魂不散地压在我内心的深处。
叮咚,门铃声适时响起,我放下手中的书籍,起身走向门廊。
门缝微启,纪悠然的声音已铺天盖地地向我席卷而来。
“格格,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先找我商量,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她甩门而入,一如往日的彪悍作风。
纪悠然,西南澜渊社的掌上明珠,上头顶着四个哥哥,她是家中最小,于是乎养成嚣张霸道的习性。澜渊社?如此诗意的名字,打死你也不相信这是金三角地区最大的走私集团。而说到我和纪悠然之间的一段孽缘,基本得追溯到幼稚园时代。在常人眼里这或许是一个奇异的组合,一个冷凝古怪,一个活跃开朗,竟然也如此相安无恙地走过十四年。
“我这才去加勒比海度假不到一星期,你怎么就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呢。”她怒气冲冲地坐在我米色施华洛沙发上。
“来来来,大小姐,您先喝口茶缓一缓,事情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大条,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嘛!”我赶紧给她递上杯茶,纪悠然一把抓过,当下饮尽。
“关于谢天衍你知道多少呀你,你竟然……”一句话说得没喘上气来。
“你至于吗?”我拍了拍她的后背,帮着舒气道。
“你自己看吧。”纪悠然朝我丢下三份资料,给自己添了杯茶。
这三份资料中,一份是关于谢天衍的,一份是关于沈弘毅的,还有一份,是对郑氏地产的资产评估报告和近况分析。其中,谢天衍的那份资料最是轻薄。
“关于谢天衍的资料不多,这是一个不易追踪和扑捉的男子,但从他与澜渊社交往的经历看,我总结出以下几点,第一,他的资产涉足面不是一般的庞大,与这个人牵涉利益关系的团体多到你无法想象,更不提他有很多协议都是秘密进行的;第二,他是一个极危险的人物,危险到没有人敢试探他的深度,他一点头你可以以附属的姿态攫取利益,他一摇头带来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第三,他、没、有、输、过、任、何、一、场、赌、局。”纪悠然极度强调了最后一点。
“可他依言将郑启曜放了,而且,一个星期来也完全没动静,他应该不会对一个尚未发育成熟的女孩感兴趣吧。”我故作宽心道,心下却也一阵惶恐,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中觉得这个事情尚未完结。
“很明显他对你感兴趣呀,格格你不知道,你这个人不经接触看起来像座冰山,一经接触发现是朵蓝罂粟,让人欲罢不能。”
“纪大小姐,什么叫欲罢不能,你再说下去我就要开始怀疑你的性取向了。”这个口无遮拦的臭丫头。
“别打岔,听我继续给你说那个叫沈弘毅的家伙,更不是什么好鸟,你猜他是谁?”
“银圣财团的合法继承人?”翻开手中的资料,我情不自禁地答道。
“补充一下,是唯一继承人,他的出现怕是应了那句富不过三的老话,沈弘毅是银圣沈氏家族的独生子,也是这个兴盛家族目前最大的问题,出身宾夕法尼亚沃顿商学院的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完全置家族产业于不顾,过着花天酒地的腐朽生活,沈氏的现任会长沈旻宇费尽心机要把这个乖张的儿子绑回去,可派出去的私家侦探抑或警卫团每次都被这个人耍得团团转,至今捉拿归案一事未果,只得任由逍遥。”
“看出来了。”我认同道。
“还真够热闹的,这些个怪人全让格格你给碰齐了。”纪悠然一脸嘲讽道。
“别把事情渲染得神乎其神的,我还没死呢。”这个死丫头,怎么就没同情同情我当初的处境呀。
“没事?最大的问题还在后头呢。”纪悠然指了指我手上的第三份文件,继续道:“如果我没估错,单凭自己的力量,郑氏地产怕是撑不过月底。”
“哦。”我打着哈欠道。
“喂,格格,郑氏要破产了耶!”
“你希望我有什么反映?只要不抢我的房子,他们是死是活,是富是贫,与我格格何干,没他郑启曜的抚养费,我还养不活我自己吗,你也太小瞧我了,再说,不还有你嘛。”我乖笑道。
“我没小瞧你,是你小瞧了你们家郑老板。”纪悠然提点道。
我连忙翻开第三份资料的最后两页,惊道:“东环旅业要解救郑氏!为什么,依郑启曜目前的情况这么做可太冒险了。”
“东环的秦老板看中了棋子山那块土地,想联手郑启曜在那里开发一个大型游乐场,格格你不得不承认,郑启曜能够成就郑氏地产,凭借的可不仅仅是他出众的外表。”
“哼,我要是东环可绝不轻易相信郑启曜那只老狐狸。”我愤愤道。
“一开始东环很是犹豫,可郑启曜提出了一个新方案,以此博得所有信任。”纪悠然故弄玄虚道。
“什么方案?”
“联姻。”
“哦。”我淡然回应,这几乎是商界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为利益什么都能卖,乃至儿女的幸福。
“东环的秦老板可没有女儿,郑启曜的正妻刘昕玲也仅有两个儿子。”纪悠然不服气地盯着我坏笑道。
“你说什么!?”我大惊,显然,纪悠然这最后一句话,效果显著。
“你再不赶紧行动,就等着当秦太太吧,哦,透露一下,秦老板他儿子是这副模样。”纪悠然边说边对着我做了个狐狸鬼脸。
气绝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