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小姐,您不在的这几天,谢先生很担心。”司机的话语极慢,每一个字清晰而不带任何情感。
我的心突然坠入深渊。永无止境而不可预知的危险沉沉地游走周身。
“不要,我要下车!”一开始,我小心地哀求道。
“停车。”我的声音颤抖,我想起离开美国前欧文约曼的话——小心谢天衍,他是我见过的,最难读懂的人。
“停车!我让你停车!”我试图拉动车门的把手,但是没用,车门已经被反锁。
“格格小姐,我劝您还是安稳一点,休息一会儿,我们快到了。”仍是冰冷的语气。
“这是要去哪里?”
“御海市。”
御海市!鑫梦赌城所在的城市!如果他还要我,完全可以在千竹轩的公寓里等我回来,就算不知道我去了哪里,也该知道我不可能离开太久,因为开学前我一定会回到景岚市……我不敢再继续往下推断,不祥的乌云爬上头顶。
“我不要去御海市,送我回去,你让他来找我,我不要去御海市……停车……快停车!”我慌乱地叫喊着。
“我要回家,送我回家……”我的手抓上陌生司机的衣角,汽车内封闭的空间里,只有我懦弱的乞求。司机的双手沉静地握着方向盘,任汽车驶向前方那个灯火通明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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鑫梦赌城二楼贵宾室的大门被打开,带我进来的黑制服男子站在门外向我做了个请的姿势,我犹豫着,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身后的门在一声沉闷的声响中关闭。十几个小时的旅途疲惫加上一路来的恐慌,早把我的样子折腾坏了,不看镜子也知道此刻的我一定面色苍白,眼里布着血丝。
我真的累了,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此刻坐在沙发上抽着香烟的男人,他身边不远处横着一张黑色大理石材质的赌桌,六个月前就是在那张桌子上,我把自己输成谢天衍的情妇。
杵在门边,面容憔悴,我不敢走近他,低着头,但我能感觉到那道可怕的目光。
“怎么,三天不见就不认得了?”谢天衍低沉的声音从房间的一角传来。
“过来。”他命令。
我紧咬下唇,心里彷徨着是否应该过去。
“过来!”他低吼,可怕的声音成功地引起我的颤栗。
我移着步子缓缓靠近,仅在一步之遥的范围内,立即被那快如捷豹的身手圈入怀中,全身都受到钳制。
“我警告过你的,让你牢牢看好自己,你为什么就做不到呢,是否我谢天衍招待不周逼得你非得去勾搭其他男人?”
“回答我!”他贴着我的耳,声音轻柔却有着绝对的威慑力。
“我没有……”我声音细碎,事实上,我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话语完全不受控于思维,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危险,是恐惧,浸透身心的恐惧。
“没有?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从不在外过夜从不喝酒的你,能在水轻泽的休息间里宿醉不归;为什么不喜欢热闹不喜欢争斗的你,却在看到欧文约曼的视频后主动提出要参加赌宴;为什么不随意靠近陌生人的你,可以在众目睽睽下和我的敌人共赴舞池;更有甚者,晚宴中途一声不响随同欧文约曼飞到地球的另一端,你这算什么?挑战我的忍耐极限吗?”他抓起我的手腕,逼迫我看向他。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看来欧文约曼并不懂得如何善待你,离开我的这几个晚上过得可好?”他讽笑道。
我摇着头,双眼紧闭,那只大手弄疼了我,它仿佛要把我掐碎,我听见自己失措的喘息,声音颤抖:“放……开我。”
“看着我!回答我!”他一把捏起我的小脸,正对他的愤怒,灼人的气息打在我的肌肤上。不敢违抗,沉重的睫毛跳动着,艰难地撑开眼帘,直视谢天衍眼睛的瞬间,我差点以为自己掉入了炼狱,那双谜样的眼睛,闪着暗绿的光芒,像梦魇中出没在子夜的猛兽。
他看着我,却得不到任何回答,因为我的声音已被哭泣所取代。
箍紧我的手突然放松了力道,但那双眼睛拒绝怜惜,冰冷,无情,仿佛还住着落寞。
“我只要你好好地解释,为什么要哭呢,害怕吗?”轻若呢喃的话语,令人越发地感到不安。
“看来是害怕的,那为何就不能乖乖听话呢,就这么想逃离我的身边吗?我就这么的令你讨厌,令你恐惧?” 他喃喃地问道,嘴唇在我的耳边游走。
低沉的笑声仿佛从地狱的深处传来,坐在他怀里能感到因笑而震动起伏的身子。“可是命运就是这么的该死,让你遇见我,输给我,想再验证一次吗?”
他指向那张横在房间中央的黑色大理石赌桌,温柔道:“想再验证一次吗,让时间倒回六个月前,我们再赌一把,如果你输了,就规规矩矩地做我谢天衍的女人,如果赢了,我允许赌约提前结束,从此彻底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顺着谢天衍手指的方向,我呆呆地看向那张光泽细腻的赌桌,高高的天花板下,它是那样的安静又庄严,我听见自己声音坚定,一如那个奇妙夜晚中的自信。“好,我和你赌。”
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那丝惊讶随即又转为冷漠。“很快你就会知道,无论赌多少次,结果都一样,这辈子你都别想再逃开。”
只有我自己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迫切地想要逃离他,毫无疑问,我爱上他了,我爱上了谢天衍,爱上了这个用一场赌局赢得我的男人。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定义这种感觉,所有的书籍中我都找不到最贴切的解释,我只知道,从我认识他的第一天起,我就开始不自觉地数着这个男人消失的天数,我将自己完整无缺地给了他,他进驻在我的身体里,乃至灵魂的最深处,当他全身是血躺在我怀里的时候,我悲痛欲绝,当玛郁莎告诉我那个即将展开的关于财富和婚姻的交易时,我忘记了自己。
我害怕极了,我害怕极了,我在心里种下一个咒符,不断地提醒自己暗示自己:天衍,我会离开你,因为你,是我唯一不能认输的人,我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