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轮里,欧文约曼没能再猜中我的底牌,坐在一旁的梵纳大汗淋漓地盯着战局。在经历了从云端跌入地狱的心理落差后,欧文约曼已微显焦躁,他几乎忘了自己本身也是一名赌技一流的赌神,而是全凭猜牌准确与否决定心情,一个堕入情绪的赌客太容易成为任人宰割的对象,这也难怪,牌局如何早已不是他关注的了,自己毕生追求的专业领域受到挑战,做为一名严谨的科学家,欧文约曼要如何应对呢?
面对欧文约曼的挫败,谢天衍好奇的声音回响在脑际,“说说,你打算怎样对付魔眼。”记忆飘回三天前……
【三天前】沧雩岛——
谢天衍坐在书房的宽大沙发上,一脸质疑地盯着我看,道:“说说,你打算怎样对付魔眼。”
我走上前打开投影仪,荧幕上播放起欧文约曼猜牌瞬间的视频:“让我看看,你手上的是张什么牌呢,黑桃J,不对,敢下这个数的筹码至少该是一张Q或K,呵呵,是Q吧……”
我将画面定格在欧文约曼聚精会神眉头紧锁的表情上。
“这是欧文约曼在得出结论瞬间紧盯对方纸牌故意做出的假表情,透视前他会说‘让我看看’、‘我来猜猜’诸如此类的话,这全是他意而为的心理陷阱,欧文约曼正企图通过表情和语言让对手产生一种他会透视的错觉,误导对手的同时制造压力。而事实上,这个欧文约曼根本就不会透视。”我笃定道。
“那他究竟是什么人,他的秘密又在哪里?”谢天衍问道。
“他可不是一般的赌客,魔眼赌神一年只在赌场中出现三次,赌博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寻找刺激的娱乐方式,他真正的身份应该是一名常年关在研究室里的科学研究者,手头的项目无非是人类微表情,婴儿行为研究之流的课题,说白了,他是一名行为学家。”
我顿了顿继续道:“视频分析的结果是,在每一轮牌局中欧文约曼盯着对手底牌的时间甚至不超过两秒,实际上,那双魔眼真正紧盯着的是赌桌对面的对手,是赌客们的表情和行为出卖了他们自己,他们手上拿着的秘密底牌早已在欧文约曼温和试探的话语中原形毕露,人的机体在外界刺激下会产生相对应的外显的反应,某块肌肉的收缩和腺体分泌,就像开心的时候会笑,悲伤的时候会哭,惊讶的时候瞳孔放大,仰颚微笑是自信的表现,对于一名老道的行为学家而言这些都是身体的密码,通过训练甚至能扑捉到微表情,一一解读。赌客们的底牌是什么,稍加试探,就可以得到相应的答案,他们的神情会告诉他。”
听到我的分析,谢天衍忽然释怀地大笑起来。“花了大笔钱获得的情报竟然从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嘴里吐出来,我真白养了一批人,这个人的确是一名了不起的行为学家,在美国开办的研究所专为FBI(联邦调查局)从事鉴慌工作,一般人虚掩的表情根本逃不过那双魔眼。”
“原来你早已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嗔怒地瞪他。
“告诉我你要怎么对付他?”他转入正题。
“你觉得呢,对付一位老道的行为学家,该找谁?”我反问。
“天才的演员。”谢天衍答道,眼睛变得深邃。
——————*——————*——————*——————
王朝赌场——
赌局进行到第十四轮。看着服务生平静地将桌上的筹码收入我身后的箱子中,欧文约曼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凌厉,嘴角微扬,道:“你很特别。”平和的语调表明他的心理状态正在逐渐恢复。
“我很景仰您。”像老朋友间的家常,我说得真诚。
“你刚刚一直在糊弄我,但这句话我相信,用不了几年你也可以成为一名小魔眼。”他打趣。
“您要收我做学生吗?”
“欢迎之至。”看来到北美游学的奖学金有望了。
这席话是一名老师对一名学生的承诺,在旁观战的梵纳当然不这么认为,此刻的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双手来回搓动。
“既然如此,今晚先教你一些,来日方长你要学的还很多。”这是宣战语,欧文约曼泛蓝的瞳孔紧缩,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危险的气息瞬间笼罩,我心下有点拿捏不定,这只老妖怪恐怕还不止这些能耐,赌规是二十轮后双方可依情况结束整场赌局,还需要再撑六轮,如此漫长。赌桌上,一切皆都有可能发生。
第十五轮。“不跟,桌上一对六,你的底牌也是六吧,方块无疑。”他自信一笑,将自己的牌扣起,不再有试探式的语言,答案肯定得就像在描述自己手中的牌。事实上,他猜对了,我手上的底牌确实是方块六。
第十六轮。“跟进你的十万,再加十万,红心八,是张好牌。”欧文约曼紧盯我的眼眸道,精准无误的判断。
第十七轮。“三十万,你可以选择弃牌,但是这样你就输了,这局悬念还在,可要把握呀,不要辜负了你手里盖着的梅花A。”他倒是很大方地替我分析起来,这个人,真的会透视吗?冷静,我要冷静,差距并不大,但如果二十轮后结束赌局我获胜的几率微乎其微,问题出在哪里了呢,那双深陷的眼眸,不再只是关注我的表情和行为,而是紧盯着我的眼睛,似乎只要进入我眼里的东西,同样会映射到那双魔眼中,我在心里打了个寒颤,那双眼睛,太可怕了。
第十八轮。“让我看看,梅花四。”他笑得轻松自在,我再也骗不过那双魔眼了,脑袋一片昏眩,梵纳得意飞扬的笑容在贵宾室眩黄的灯光下明明晃晃,我闭上双眼,单手撑着额头,感觉到自己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这样下去,真的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