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单子,周扒仁都不用说话,身边的狗腿子立马会意,抢着拿过告示,继而趾高气昂地走上台阶,将告示递给张季墨。
张季墨并未太在意,拿起告示扫了一眼,眉心不禁拧了起来,就见告示某处醒目的位置赫然写着:‘凡枫叶镖局年初第一单,货物护送途中出现问题,除可获得票号赔偿,本镖局还会额外补偿一百两纹银。此告示,自张贴之日起生效。’
在告示右下方,还盖着枫叶镖局独属印章,显然,这是枫叶镖局自己张贴的,张贴的日期,就是今年年初。
看完,张季墨眉头蹙起,这周扒皮,不会就是年初到现在镖局所接的第一单生意吧,要知道,现在可是七月了,难道镖局大半年的就只有一单生意??这不可能吧!
“当家的,这是票号的赔偿凭证还有镖单。”正当张季墨皱眉思索时,白英雄声音响起。
张季墨拿起白英雄给出两张单子,略微一看,确定了,却如他所猜测,我靠,这还真是镖局大半年以来唯一的一单生意。
这上面很简单,不复杂,就是镖局十几天前拿到了守财商号的镖单,给他们运货,可是货物送到一半,在虎口江上的时候,沉江了,货全没了。事后票号的人来调查过,确认不是骗保,符合规定,便负责了所有货物的赔偿事宜。
可问题就在于,这单货,是镖局今年接到的第一单生意,按照镖局自己发的告示,是要补偿人家一百两银子的。
见张季墨神情变化,周扒仁一副奸商的笑:“怎么样?确认无误了,张大当家,给钱吧!要是没钱,就把枫叶镖局的地契给我,放心,我用市场价格买,绝对公道,你拿着这些钱,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哼,你想得倒挺美呀,还要我枫叶镖局的地契。我说,你是不是瞎啊,你没看到离这镖单上送货的最后期限还有一天啊?契约精神懂不懂?要不要我教教你呀!”张季墨毫不客气拿起镖单指着上面的漏洞,他现在虽然没钱,但这不妨碍他硬气,气势不能输。
“好好好…”周扒仁笑笑,毫不磨蹭:“我们做商号的自然是要履行契约,那明日我再来,但若是到时,期限到了,你们拿不出钱来,哼哼……咱们官府见,我们走!”
说完,周扒仁转身走出镖局,可在大门前时他突然顿住脚步,背身说道:“张大当家的,作为前辈我提醒一句,镖局不是过家家,不是你这个小孩想玩就能玩的,尤其是枫叶镖局这块曾经名扬云州,被称作云州第一镖局的招牌,你扛不起的,趁早滚回你的拳陀寺,白吃白喝好好念一辈子的书吧…”
张季墨眉头一挑……这周扒仁,好像话里有话啊……
“嗯~有道理。”还不待张季墨从话语摸出个所以然来,一道熟悉的赞同声突然在张季墨耳边响起,显然,这道声音的主人也觉得张季墨不适合管理镖局。
“有什么道理啊有道理,老白,不是你把我推上去的?”张季墨一听这话就不舒服了,微微扭头,冷着一张脸冲着白英雄道。
他可没忘记这家伙刚才把自己推出去面对债主,而他自己却躲在一边,仅凭这点,张季墨对白英雄的好感度瞬间降到了最低,若不是看在他在镖局待了十几年,是镖局的老人了,都知根知底,张季墨早把他给开了。
“…当家的当家的!我突然有个很重要的发现!这守财商号肯定有问题!”看着张季墨冷着一张公报私仇的脸,白英雄心虚的急忙转移话题。
“说,说得好我就饶过你。”张季墨来了兴趣,哼笑,他倒要看看这家伙能扯出什么花来。
见张季墨一脸你要说不好,老子就跟你算账的样子,白英雄赶紧道:“当家的,这守财商号和我们镖局合作十多年了,可现在为区区一百两银子就来逼迫我们,你难道就不觉得有问题吗?”
“还有……”或许是觉得光凭这点还不够转移张季墨注意力,白英雄继续往阴暗的方向悄悄道:“我怀疑这次镖车沉江,也是守财商号设计的,他想要……”
“诶你等等……”张季墨打断道:“你说这我想起来了,我记得虎口江那边最近可是风平浪静得很啊,别说发大水,就连雨都没下过一滴,你们是怎么把镖车弄沉江的?”
“额……”白英雄支支吾吾道:“我们在过江的时候,船行驶到一半,突然就……遇到两个修为高强的武者在江面上决斗,当时几道剑气正好就往船这飞过来了,然后船就……翻了,就……全沉了。”
“修为高强,什么境界?”张季墨微微蹙眉。
“这个……”白英雄讪讪道:“那会离得太远,没看清,好像是到了……真气化神,地武境了。”
“哦~~那依你的意思是说,这守财商号找了两个达到真气化神,已可以开宗立派的地武境宗师,来故意把镖局的镖车给弄沉江了,是吧?”张季墨一脸单纯的问,仿佛是天真的三岁小孩般。
“……”白英雄张着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没别的,他自己都觉得不靠谱,没人会信,这可是地武境的武道宗师啊,整个云州也没几个,岂是一个小商号能驱使得动的?
见白英雄找不到理由辩驳样子,张季墨也不打趣了,哼道:“好了,饶过你这次,下去吧,该干嘛干嘛去。”
“谢谢当家的。”白英雄如同大赦,赶紧退下溜了。
“诶等等!”张季墨突然想起,叫住白英雄,问:“现在镖局账面上的银子还剩多少?”
说完,张季墨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白英雄,他现在可是一文钱没有,就想看看账面上还剩多少钱,试试看能不能做点别的生意养活自己,可千万别说没有啊,一二十两,就是一二两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面对张季墨期盼的目光,白英雄摇头:“没有银子,这几年前镖局一直没有盈利,账面上一文钱也没有。”
张季墨脸色一沉。
白英雄说完后,欲言又止,又问:“当家的……若是明日守财商号的人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啊?”他可是知晓张季墨此刻身无分文的窘境,一穷二白,根本就没钱还债。
张季墨自然清楚白英雄心中所想,说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到时候我自有办法,小问题。”
“…好吧!”白英雄默默的回到后院,其脸上,愁容万分,显然,他并不相信张季墨真的能有什么办法。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白英雄心中暗暗道。
……白英雄人走后,镖局前院除了张季墨就再无人了。
恰好这时,轻风拂过,院子里的荒草也随之被风吹得翻翻滚滚,连院子内角落唯有的两棵小树也被吹得摇曳不已,沙沙作响。
望着此情此景,莫名,一句话浮出张季墨脑海中,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风雨欲来啊……”张季墨叹声道。其实白英雄之前胡诌的那些,也并非全无可信度,虽然镖车沉江和守财商号没什么关系,可为了一百两银子就来逼迫镖局还债,这就很怪了。
一百两银子,对于一些普通人来说是一笔巨款,可能一辈子都挣不了,可对于一个商号和一家镖局来说,还真不算上什么大钱,拉几次镖就有了。
可就为了这一百两,一个商人行当的掌柜的竟然去逼迫一家镖局行当……这到哪都站不住脚跟,除非……他们意不在此,为的不是这一百两,而是……另有所图。
想到这,张季墨不由地转身看了看身后的镖局,就看大厅内家具全都旧得不成样子,挂满了蛛丝,也没什么值钱的,就是老宅。
他实在是想不通,就这除了招牌什么都不值的镖局,有什么是值得别人图谋的。
“算了,不想了……”
一点头绪也没有,张季墨懒得想了,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该怎么活下去。
……
“应该在衣柜里吧…”来到属于当家的房间,一股子浓烈的酒味迎面而来,张季墨微微皱眉,继而径直走到衣柜前,然后一通翻找。
翻了好一会,才找一个布满灰尘的小匣子,一打开,里面放着两张泛黄的纸张,这是枫叶镖局的地契,还有房契。
张季墨想法很简单,债是一定要还的,但他没这能力,只有先把房契抵押还钱,日后再想办法买回来。
“白镖头,你跑这么快干嘛,缺钱跟本少爷说呀,何必到处当东西呢……”还不待张季墨拿着房契出门去抵押,这时,镖局前院远远的传来一道隐隐来找麻烦的年轻男人声。
“这又是谁呀……”听到声后,张季墨有些恼烦,心想着不会又是债主把,旋即三步并作两步,快步奔去前院,一来到前院,正好就看到白英雄背着一堆破旧的兵器急匆匆地跑进镖局。
“当家的……”白英雄一见张季墨就着急地跑过来对他道:“铁枪镖局的人来了,跟了我一路,现在还跟后面呢,怎么办啊当家的?”
“慌什么慌,又不是讨债的来了。”闻言,张季墨眉头蹙起,神情中毫不掩饰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