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张季墨缓过来后,他人已经坐在了大厅里,现在的他,整个人非常的狼狈,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浑身都是灰,毕竟每个人看到他就像看到宝贝一样,都要伸手抓一下,摸一下,他要能好那才怪了。
此刻大厅房门紧闭,就张季墨和一名颇为成熟稳重男子两人,至于其它的伙计,都在外面等消息。
“老白,咱们才几日不见你就传信让我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跟我爷爷有关?”张季墨边整理长发和衣服,边冲着正厅里站着的男子问道。这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名叫白英雄,是镖局的总镖头,也是镖局资格最老的伙计,待了十几年了。
可以说比张季墨他这个镖局少东家还要在乎镖局。
白英雄闻言,面色难看的对张季墨说道:“少东家,我这也没办法,当家的又走了,说是没个几年回不来、还有……”
说到这,白英雄神色极为含蓄的道:“当家的说让你别在拳陀寺待着了,是该回来继承家业,然后,顺便把伙计们的薪水,遣散费……”
“打住!”张季墨抬手打断,听到这,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刚才那帮伙计一个个都面黄肌瘦的,看到他就像饿狼看到肉一样,合着是等着他来结薪水的。
不由的,张季墨又开始心疼自己的荷包了,他道:“下次你直接说让我来发遣散费就行了,不用专程写信给我,派人来取就行。说得这么正经,还继承家业?现在镖局门口被人刷着欠债还钱的油漆,你当我瞎呀看不见?我这是继承家业,还是继承债务?”
白英雄神情颇为心虚,的确,现在枫叶镖局还欠着外债,就是一个烂摊子,谁接谁冤大头。
张季墨见白英雄心虚的样子,懒得跟他多说,直接道:“外面伙计的遣散费一共多少?”
白英雄比出一个八的手势。
“噢~”张季墨看见这手势,好似明悟了,道:“八两啊,可以可以,我这压岁钱虽然一直被爷爷压榨给你们发薪水,但八两银子还是有的,我给你拿…”
说罢,张季墨就准备掏腰包拿钱。
白英雄比着手势着急道:“不是八两,是八十!”
“什么!!”张季墨差一点咬到舌头,蓦然想到什么,张季墨急指道:“老白你是不是算准了我只有八十两银子,才故意狮子大开口的!”
“亲姐啊,天地良心。”一听这话,白英雄顿感大委屈:“少东家,我在镖局勤勤恳恳干了十几年了,我你还不了解么,我老白是那种人么,我跟你说,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对镖局的心啊,这是我的家……”
说到后面,白英雄拍着自己的心,声泪俱下,都快哭了。
张季墨见白英雄一副准备挖出自己的心以证清白样子,急忙道:“好了好了,我信你。”
其实他现在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八十两银子,一个酒楼的大厨一月才一两,打杂二钱银子,八十两,这可以雇多少个打杂的了,最关键的是外面这十几号人里面连个像模像样的通武境武者都没有,怎么就要这么多钱!
这可是他的全部身家。
……最终,张季墨尽管千不甘万不愿的,还是将自己全部身家给结算遣散费了,这是爷爷从小给他的教育,伙计干活拿钱,天经地义。
“老白,你不走?”望着院里的伙计都走得差不多了,就白英雄还在大厅里,张季墨不由问道。
“我说了,镖局是我的家,我不会走……”白英雄神情极为认真,满满一股子的老伙计忠诚之态。
见他这忠诚样,张季墨却是皮笑肉不笑,他是半点感动都没有,心里想着谁管你走不走了,他现在身无分文,你要是不走,那他接手镖局是不是还要连你一起养……
想到这,张季墨顿感眼前未来一片黑暗,前路尽是阴霾,没钱,真是寸步难行啊!
“诶对了。”白英雄突然喊了一声,将张季墨从思绪的悲哀中拉了回来,就看白英雄从怀中拿出一张信封,递给他,说道:“这是当家的临走时留下的信,说是留给少东家你的,让我亲手交到你手上。”
递完信,白英雄非常识趣地退出正厅,作为混迹多年的老江湖,他自然清楚什么该撤,什么时候不该撤,退出大厅的时候还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张季墨拿着信,很不懂,拳陀寺离这就几十里路,好端端的写什么信啊。不过他还是不疑有他的将信封内的信取出,打开,扫了几眼后。
“唉…”张季墨微微垂着头,颇为消沉,低语:“爷爷,真的不用了…”
信上没写太多,只写着:‘乖孙,爷爷我要出趟远门,路途遥远,可能会耽搁个几年,不用为我担忧。你也要收收心,回来的时候,爷爷希望能看到你成家立业,我老人家好抱重孙……’
看着信,张季墨心里蓦然有些不舒服,自从爹娘离世后,他爷爷就会每隔一段时间出一趟远门,短则十几天,长则一个月,回来的时候都会给他带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材,让他吃,或者泡药浴。
他又不是傻子,虽然爷爷没明说,但他也能猜出这些药材是用来干嘛的,都是用来,帮助自己成为武者,武者力量的源泉,是来自武脉,它就是武者的命脉。
而张季墨自己,武脉没有残缺没有被废,更没有被谁给剥夺,但他宁愿是被人给剥夺了,因为他的情况却比这三者更加残忍,他,天生玄关封闭。
武脉内的真力想要被调动出来,流入经脉,必须要通过玄关,玄关封闭,对天地元气的感官尽失,元气不能进入武脉,就相当于终身无法修炼,武者之路彻底断绝,只会是一个普通人,在这人人都是武者的世界,一个不能修炼的废人,永远都是大陆最最最,最底层的存在,其下场,可想而知。
不过还好,由于这些年保密做得好,自小就被送去山里,张季墨也没怎么受歧视。
“呼…”对于自己爷爷如今又去想方设法的找寻药材,张季墨倒不是很担忧,他早就习惯了,再则,两世为人,他亦清楚,即便担忧也无用,自己过得好,才是让爷爷放心的保证。
“先修炼。”旋即,张季墨开始吐息运转功法,他玄关天生封闭,不能修炼任何功法。
但他现在修炼的这功法,却是例外,这功法是他老娘口述传给他,没有名字,说是意外从一幅卷轴上所得,所得的过程很神异,但他老娘也没细说,一开始他老娘也曾修炼过,可惜,没有半点用,连功法的第一重入门都修炼不到,仅仅停留在念口诀的阶段。
不过他老娘后面没有放弃,不甘心,就传给了自己,说来也怪,他玄关封闭,按理是修炼不了功法的,可这功法他居然真的能修炼,就念口诀就可以,不过这修炼的程度也仅仅限于修身养性,勉强强身健体罢了。
其实对这功法,张季墨一开始得到时还真不怎么相信,主要这功法所述……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换谁谁也不可能相信,不过不信归不信,他内心还是怀揣一丝希望的,所以才会天天修炼,毕竟这也是他……唯一能修炼的功法。
也算是精神寄托,否则,在这人人都是武者,而自己就是一个废人的世界,张季墨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不知修炼了多久,院子传来喊声:“张季亦,你个老不死的,竟敢蒙本掌柜的,天天说没银子还债现在却有银子给伙计们发遣散费!滚出来!”
“滚出来…”几个明显是狗腿子的声音跟着喊出。
“这谁呀?”闻声,张季墨停下吐纳修炼,起身去打开大厅的门,一打开,他就看到院子里来了四个人,三个低头哈腰的,一看就是标准的狗腿子,一个挺着将军肚,看起来很富态中年胖子,这胖子多半就是领头的了。
“哪来的臭叫花子!”胖子见正厅里走出个披头散发叫花子,不由蹙眉,以为这是张季亦那个老不死的叫来打发自己的人。
“你骂谁是臭叫花子呢!啊?你个死胖子!”看出是来找麻烦的,张季墨自然不会客气。
“去……”胖子完全不屑于对一个臭要饭说话,他淡漠指道:“把他的腿给我打断,扔出去。”
“好勒掌柜的!”三个狗腿子顿时神情兴奋起来,嗷嗷的,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都想在掌柜的面前争着表现一把。
“别别别……”白英雄听到动静姗姗从后院赶到,一看来人,随即姿态很是卑微:“我的亲姐啊,周掌柜您这是干什么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呀!非要闹成这样?”
胖子见人来了,说道:“噢,小白来了,正好,赶紧的,把你们当家的张季亦给我叫出来!”
“哎呀周掌柜,您来得真不凑巧,我们老当家的人,已经走了,此刻不在,也不知何时回来。”白英雄卑微着回应。
“呵!人不在?”胖子毫不掩饰的轻蔑:“我看是又跑了吧,那你们少东家的呢,叫他出来把债还了,本掌柜的可是听说他人从拳陀寺回来了,有钱得很呐,一回来就把伙计们工钱全结了,你可不要告诉我他人也不在。”
白英雄伸手示意了一下厅前披头散发的张季墨:“我们少东家的,人,不是就在这嘛……老当家的不在,他就是我们枫叶镖局的新当家。”
说完,白英雄又凑到张季墨身旁介绍道:“当家的,这位就是咱们镖局的老顾客,守财商号掌柜的,周扒仁,周掌柜。”
张季墨眉头一挑……周扒仁,我看是周扒皮吧。
而白英雄介绍完后,便默默地低身向后隐隐退去,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让他们慢慢谈。
听这乞丐就是少东家,周扒仁轻笑:“没看出来呀,你就是少东家张季墨,那好吧,既然这样,本掌柜也不废话了,张大当家,快还钱吧。”
从周扒皮话语里,张季墨听出,这应该就是镖局的债主,而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成为欠债者,有种被坑了的感觉,不过现在这情况,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多……多少钱?”
“张大当家还是有气魄的嘛,自己看吧,我连单子都带来了,一手交单,一手交银子。”知晓张季墨刚回来不清楚,周扒仁从怀中拿出两张单子,一张是告示,另一张则是镖局和客户之间各执一份的镖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