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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阶下之囚

乐天走后,秦玉瑶便一头扎入“霓裳羽衣”的管理之中。

虽然边关战事一触即发,但在这京城里,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紧张的气氛,照旧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因着“霓裳羽衣”的关系,周边的几个成衣店纷纷倒闭,秦玉瑶便索性将他们的店面全部买下来,将店之间的隔墙全部拆掉,使整排门面全部打通,经过重新装修之后,“霓裳羽衣”的规模扩大了两倍还不止。

规模扩大了,人手便不够了。秦玉瑶又忙着招人、培训,还要为扩大后的店子重新调整经营方向。以前,有二位皇子和大哥帮忙,如今,三皇子已经成了太子忙于政事,四皇子远在边关,而大哥调任兵部之后,为着宋辽战事,从早到晚都看不到他的人影,所有的事情便全都落到秦玉瑶一人头上,忙乱的程度比当初刚开店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除了补充人手之外,秦玉瑶还想在现有的人员之中挑出几名来管理“霓裳羽衣”。近一年多来,“霓裳羽衣”越做越大,凭她一人之力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更何况,秦玉瑶知道她是不可能永远都留在“霓裳羽衣”的,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对于京城的繁华喧闹,秦玉瑶已经从开始的惊奇、热衷转变成厌倦了,她希望能过着一种平淡而轻松的日子。所以秦玉瑶下意识地将“霓裳羽衣”的管理权下放,要从中挑出可靠的人来继承她的位子。

秦玉瑶每日一睁开眼便往“霓裳羽衣”跑,一回到秦府便累得倒头大睡,努力让自己的每一天都忙碌不已,虽然身体疲惫,仍不肯停歇。

她怕,只要自己稍一空闲下来,心底深处的情感便会慢慢泌入四肢百骸,如黄连一般苦涩,如寒冰一般刺骨。

秦玉瑶不敢打听乐天的伤势好了没有,不敢面对欧阳若水,怕从她的口中听到成亲的消息,她便如驼鸟一样,将自己的头埋藏在沙中,以为这样便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这一天,欧阳若水突然来到“霓裳羽衣”,她仍是一如秦玉瑶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面含微笑,美丽优雅,似乎那一晚的情景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再见面时,秦玉瑶反而不知该如何招呼她,往日那如姐妹一般的亲近已然不复存在了。

秦玉瑶讷讷地从柜台上站直了身子,欧阳若水看着她,笑道:“我居然都不知道,原来京城里人人谈论的‘霓裳羽衣’竟然是你开设的。”

秦玉瑶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好笑了一笑。

欧阳若水轻嗔道:“你近来可真是忙啊,想见你一面都不可得。若不是今日我到这里来,只怕还是找不到你的人吧。”

秦玉瑶只好淡淡苦笑道:“是啊,我想在成亲之前将移交的工作做好,省得以后麻烦。”

“成亲?”欧阳若水玩昧着这两个字,面上神情有些奇异,道:“你真的决定嫁给四皇子?”

秦玉瑶点头道:“皇上亲自赐婚,自然是真的,若不是边关有战事,此时离成亲之期应该已近了。”

欧阳若水蛾眉微扬,轻声道:“边关战事,这倒是个办法。”

她说得声若蚊蚋,秦玉瑶没听清楚,便问了一遍,道:“你说什么?”

欧阳若水淡淡一笑,显得有些神秘地道:“没什么,总之,有一天,你一定会感谢我的。”

秦玉瑶更是莫名所以了。欧阳若水却再不理会这件事,她环顾四周,点头道:“这里布置得真别致,难怪生意会这么好。”

她转头对秦玉瑶笑道:“我想订一件成亲时穿的吉服,不知道需要几天才可以赶出来?”

成亲时穿的吉服?秦玉瑶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勉强笑道:“你要成亲了吗?什么时候,我会尽量帮你赶出来。”

欧阳若水笑道:“也不用太赶了,最主要是做得好看,毕竟一生只有一次嘛,我想,请秦姑娘你亲自设计一下,务必要样式新颖出众,令人终生难忘,好不好?”

当然不好,秦玉瑶心里大声喊着。爱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这已经够惨的了,居然还要我为你们设计结婚礼服?难道还怕我不够伤心吗?

“好啊!”秦玉瑶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说道。唉,秦玉瑶,你这口是心非的女人。

欧阳若水莞尔笑道:“谢谢你,秦姑娘,我就知道你一定肯的,那我二十天之后来取,来得及吗?”

二十天?他们二十天后便要成亲了?心痛的感觉更加严重了。秦玉瑶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轻轻点了点头。

欧阳若水走后,秦玉瑶全身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小姐,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春盈的声音传来,秦玉瑶这才发现自己面上已是泪水纵横。

秦玉瑶象疯了一般为欧阳若水的吉服赶稿,画了不下百张设计图,一张张的看,一张张的改,一张张的淘汰,自己也不明白,到底秦玉瑶这么拼命,是为了欧阳若水的礼服设计图,还是为了麻痹她的心。

终于完成了,秦玉瑶看着自己近十日来呕心沥血所完成的作品,这恐怕是她所设计过的所有服饰中最美丽的了,线条流畅简单,却又华贵优雅。

秦玉瑶凝视着纸上的图样,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暗暗发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设计的结婚礼服。

秦玉瑶将图样交给制衣的师傅们,拖着疲倦的身体出了“霓裳羽衣”。

走到街边拐角处,一个人与她迎面而来,秦玉瑶也不甚在意,就在两个人擦肩而过之际,那人突然手一扬,一股粉末状的物品便向秦玉瑶鼻端袭来。秦玉瑶只觉一阵晕眩,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马车的车厢里,从车厢的震动程度来看,马车正在飞快地行驶着。她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四肢软弱无力,别说坐起,便是想动一根手指头也是困难至极。

秦玉瑶心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又是杀手组织下的手,但很快地,她便否定了这个想法,自曲无华失踪之后,杀手组织在江湖上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而且,他们也再没有抓她的必要了。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向深居简出,自问与人未结仇怨,是什么人,居然要使出这种手段将她抓来?

秦玉瑶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连开口的力气也使不出来。

她心中又惊又怒,可是却苦于无法动弹。

马车一直向前不停地行驶,不时地,会有丫环模样的人掀开车帘来喂她吃喝,每次喝完一种怪味道的水之后,她便又会昏昏睡去,醒来之后,便四肢无力。

就这样睡睡醒醒,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有一天,马车停了下来,只听车外有一人轻声道:“到了,快去禀报。”声音很熟,可是秦玉瑶昏沉之间也分辨不出是谁。

过了一会,车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一阵低声交谈,说话的人有男有女,声音很低,不知道说些什么。

接着,车帘被掀开,两名女仆将秦玉瑶从车厢内扶了出来,然后,将她安置到一个软软的好象是褥子样的物品上,便又离开了,四周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秦玉瑶艰难地睁开眼睛,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慢慢恢复了一点,神志也逐渐清醒过来。

她努力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大毡毯上,而四周,却象是一个大帐蓬。

这是怎么回事?秦玉瑶撑着疼痛欲裂的头,努力回想着一切……她被人迷倒,装上了马车,然后不停地赶路,最后来到了一顶帐蓬中……帐蓬……难道,她在昏睡之中,已经出了京城,来到了关外?

帐蓬的门忽然被人掀开,接着,便走进一个人来,秦玉瑶抬头一看,不禁讶然道:“娜真公主,竟然是你?”

娜真公主点点头,笑道:“很意外吧?”她笑道:“你现在已经不在京城,而是到了关外,我大辽国的地界了。”

秦玉瑶愤然道:“你为什么这么做?如果你想利用我来要胁宋朝的军队,那你就错了,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娜真公主却显得很意外的样子,道:“用你来要胁宋朝的军队?这个我可没有想过。如果我那样做的话,四皇子岂不是会恨我一辈子?”

这倒使秦玉瑶有些疑惑了:“那你费尽周章抓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娜真公主面上浮现出忿忿之色,道:“若不是你背信在先,我又怎么会这么做。”

秦玉瑶恍然道:“难道你是为了那个一年之约?”

“不错,虽然你违背你我之间的约定,但我绝不会放弃。我早说过了,既然你不守信用在先,就怨不得我采用极端手法了。”

秦玉瑶皱眉道:“你已挑起两国争端,因你我二人之事,已害得无数百姓将要流离失所,难道还不甘心?”

娜真公主傲然道:“我娜真是什么人,难道会以战争来作要胁?你不要小看人。”

“那你抓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娜真公主双目眯起,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你继续遵照你我当初的协议,一年之内,不要出现在四皇子的身边。”

秦玉瑶倒抽了一口冷气,道:“你想要关我一年?”

“你放心,我绝不会把你当作囚徒对待的,除了不能离开这个帐篷之外,你的饮食起居,都有专人侍伺,一定不会比你在秦府里差,一年之后,不管我是否能争得四皇子的心,我都一定会依约放了你的。”

“你……”秦玉瑶气结道:“难道你不怕当今皇上知道此事,会引起两国战事?”

娜真公主却笑道:“此事隐密,宋朝皇帝怎么会知道呢,等到四皇子得知你失踪了,一定急得四处寻觅,到那时,我便可名正言顺地跟在他身边了。”

秦玉瑶怒极反笑道:“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啊,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四皇子一心寻我,就算你整天跟在他身边,只怕也没有心思搭理你吧。”

娜真公主面色微微一变,随即道;“那也好过毫无机会,不管怎样,我总要试试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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