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没有打开那封情书,暮楠对我的爱已不足以用那封信来证明。我希望它作为一个纪念,好让我时而想起我逝去的青春和最爱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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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沥沥地落在地上,供出翻新的泥土味,鲜花味。
我站在花店门口,缓缓收下伞。
“你好,您想买什么花,是送给谁呢?”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对我笑着。大概14、5岁。
“送给爱人,”我沉默了一个,“不过,他已经去世了。”
小姑娘没说话,似乎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节哀。”小姑娘低下了头。
我点点头:“有什么推荐吗?”
“白玫瑰和桔梗花比较合适,白玫瑰代表圣洁的爱。”小姑娘认真地解释。
“他喜欢大海,喜欢蓝色。”我打断了她。
“我们这边有蓝色的桔梗花,它的花语是永恒无望的爱。您要哪一种?”
“给我蓝色桔梗花吧,谢谢。”
永恒无望的爱,我觉得,他会喜欢的。
雨下得大了,湮没了杂乱的声音,只听得见雨落的声音,越是浸入这样的环境,才越让我感到悲伤。
在暮楠的墓碑前,我轻轻放下了蓝色的桔梗花,抚上他熟悉的名字。
今天不是你的忌日,但我还是忍不住想来看你一眼,好让我感觉到你在我身边。
站在雨里,忘了撑伞,也忘了时间。不知不觉中,眼泪顺着雨划落下来。我连眼泪都不用擦,雨水就知道我的心情,仿佛雨声也在努力想湮没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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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沉重的脚步,缓缓地敲门。
妈妈打开了门,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湿成这样,伞呢?”
“风吹了。”我扯了一个慌。
“怎么不再买一把呢,生病了怎么办?”妈妈突然沉默了一会儿。
“你,去见暮楠了?”妈妈没再过问,只是用毛巾擦着身上的雨水,“上你房间换衣服再来吧。”
我点头,然后默无心情地去了房间。
等我出来时,才发现有两个陌生中年男女坐在客厅,爸爸和妈妈坐在对面。
自那件事后,但凡这样的场合,爸爸都不会参与,他不愿与我提及这样的事,所以这么些年总是见不到他人。
我同爸妈坐在一处。
“你们是?”看着两人,我从未谋过面。
“我们是李小洋的爸妈,”女人停顿了一下,“就是暮楠火车上救下的小男孩。”
听到这话,我的内心有些气愤。
我一直没去见那个小男孩,但听说他是伤得最重的,一直都没醒过来。
“怎么了,他醒了?”我的语气多少有些漫不经心。
爸爸拉了下我的衣角示意我。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就是平静不下来。
“嗯,他醒了,我们知道你是暮楠喜欢的女孩,所以特意来告知这个好消息。”他们坐在对面笑着,却让我恶心。
好消息,他们竟然说这是好消息,失去重要的人的不是他们,他们当然开心了。
我尽量地压着自己的情绪,“醒了,怎么不去看看救他的恩人,怎么不去他坟前看看!”
我知道,说这句话情绪特别高昂。
妈妈用力地扯了扯我的衣服,“孩子醒了就好,你们也不用担心了。”
喝,担心?他们有得担心,我却只有伤痛。我都没有担心的机会。
他们稍稍低了头,“我们知道你一定恨我们一家,我们……”
他们却突然跪下来:“我们确实该磕头谢罪。”
我有些惊讶,但一想到暮楠,始终不愿伸手扶他们。
“快起来,这怎么行,萧萧她就是太激动了。”妈妈赶紧去扶他们。
爸爸平静地看着我,他一向如此。我知道,他想让我别这么激人。
“起来吧。”我平静地答道。然后再不想理他们,索性回了房间。
我知道我说的话的确过分,但我总就是忍不住。
我看着窗外,一片绿油油的,再不如当年的白色那般。我想起了那辆迅急而过的火车。
“你知道吗,他当年一直为了去南方而努力,而你去了北方。”
我不由得想起了周宇的话。
“如果你们在同一个地方,他会这么慌着回来?更不会出意外。”
我怪罪李小洋和他爸妈,那么当初去了北方的我,也应该是罪不可恕。
如果去了南方,结果会不会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