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心中一凛,这箫声再熟悉不过,可她还不愿意相信,又上前几步转过夜幕下的小山峰,只见上官箫坐在山石上,幽幽地吹着洞箫。阮卿秀眉攒起,一跺脚,转身向山上奔去。奔了片刻,灵岩山寺已遥遥在望,再奔片刻,只见月光下,寺院的屋顶上坐着一个男子,青瓦白衣,如神仙鬼魅。
阮卿贝齿咬住下唇,返身又向山下奔去。足点影步,正是身形快如闪电之时,却忽然有人扯住了她的后领,说道:“卿儿,停下吧。”阮卿停下脚步,回身流泪大叫道:“你逼死我算了!”说着拔出腰间鱼肠剑,反手往自己胸膛刺去。上官箫伸手擎住她皓腕,阮卿挣扎不脱,他将她的剑尖倒转,对准自己的心脏,道:“往这儿刺,我死了,也就眼不见心静了!”
阮卿恨得双目圆睁,怒道:“你不用这样,你也知道我不会杀你!”上官箫道:“为什么,你当我在骗你?你刺下去,了断我们的一切吧。”阮卿猛然感到上官箫用力将剑刺入自己的胸口,吓得立刻松了手,剑插入泥中,直至没柄。阮卿甩脱了上官箫的手,蹲下身抱膝放声大哭。
哭了许久,上官箫始终不做声,阮卿哭得累了,渐渐停歇。上官箫幽幽问道:“上官寞是个怎样的人?”阮卿愣了片刻,答道:“我不知道。”上官箫道:“你这样不了解他?”阮卿道:“他像深潭一样,看起来清澈柔和,其实又深又冷。他究竟是怎样的人,我真的不知道。”
上官箫道:“他心机深沉,必不能对你真心。”阮卿怒道:“你的真心,唯恐天下人不知吗?只有你才有真心,别人就都是虚情假意吗?”上官箫冷笑道:“他既是深潭,你又怎看得到他的真心?”阮卿道:“我在无底谷的一年是怎么过来的?谁给我东西吃,谁教我功夫御寒,谁像亲哥哥一样照顾我?难道这不是真心?”上官箫道:“也许他侠义心肠,也许他怜悯孤弱,他只是你的恩人。”
阮卿侧过头去冷冷地道:“我何必与你多说?”上官箫道:“你不信我的话,好,那你敢不敢跟我夜探毓璃宫,看看我有没有骗你?”平南王的封地在金陵,因为经常来姑苏,所以在此建造了一所行宫,叫毓璃宫,这在姑苏是人尽皆知的事。阮卿听上官箫如此说,回道:“去毓璃宫做什么?他必不在那里。”上官箫冷笑道:“今日是和颐郡主十七岁芳辰,他岂能不在?”阮卿闻言,垂首默然良久。
位于太湖畔的毓璃宫中灯火辉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来道贺的客人极多,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在远离正厅的华丽绣房里,一个锦衣绫罗,玉带金钗的女子端直地坐在椅子上,美丽的容颜高贵而骄傲,只是那略带忧郁的眼神出卖了她的心。她微微垂帘,轻声问身边的绿衣女子道:“他会来吗?”绿衣女子冷哼一声,道:“他敢不来?”锦衣女子并未答言,心中想道:他有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