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镇离厉家堡并不远,只有三十里。
不大不小的一个镇,人口也是不多不少。这样的镇子天下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个,而秦家竟然会在这样的小镇上都设有别院,看来确是财大气粗。不过等南宫停真的找到地方,却又发现自己想错了。
秦家的别院虽然不小,倒是出乎意料的简洁,并不是想像中大富之家的金壁辉煌。但是简洁并不等于马虎,细节之上却是非常的精致而舒服。
看来这位秦时月,倒真是个懂得享受的人。
可惜主人并不在府上。
管事的人非常客气:“二公子有急事出去了,不过特别吩咐过,假如有位南宫公子过来,让我们一定好好招待,莫要怠慢了贵客。”
南宫停问道:“府上除了二公子,还有哪位主人?现在可在府中?”
管事笑道:“自然还有大公子了。不过两位公子现在均不在,府中现在就只有几名下人。”
沈三惜道:“既然主人不在,那我们也就不好打扰了,不如改天再过来拜访。”
管事的人却道:“二公子还吩咐过,若是南宫公子到来,还请无论如何都在此等他回来。二公子说他本该在此等候贵客,可惜实在是有要紧的事要赶去处理,确是抱歉得很。公子最迟一定会在明日天明之前赶回来。”
主人都这样说了,客人哪还好意思提走的事。何况三人匆匆忙忙地赶过来,南宫停和沈三惜倒还没什么,郁飞雪明显精神萎顿,实在不适合再赶路。而天色也已近黄昏。
那管事的效率倒是十分的高,一杯热茶还未喝完,丰盛的宴席已经摆了开来,还不忘送上一坛美酒。
南宫停一闻到那坛酒的味道就已经叫出声来:“十里香?”
管事微笑道:“正是。二公子听说南宫公子喜欢这种酒,特别交待下人送过来的。”
南宫停只有苦笑:“这位二公子,倒还真是位有心人。”
看来秦时月早就把他的喜好打听得清清楚楚。而他现在却连对方一点底细都不知道。
这一阵,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输了呢?
看到手中的酒杯,就想起了那个载着一车美酒孤单独行在风雪中的女人。别院中只有几个下人,她在哪里呢?秦时月必然不会让别人知道她的存在,可是除了她,还有谁会知道他喜欢这种酒。
酒香真能飘出十里之外,但是想见的人不仅没有见到,连生死都难以预料。他的心事重重,又怎么能喝得下去。
管事微笑道:“二公子一直说南宫公子是海量,我还担心这一坛酒不够喝的。想不到南宫公子只喝了这么几杯而已。”
南宫停笑道:“没有关系,我可以带回去慢慢喝。绝不会负了你家公子这番盛情美意。”
房间早已经准备好,连洗澡的热水都备得妥妥贴贴。
郁飞雪疲累至极,倒下便已睡着。沈三惜只道秦时月真的是他的朋友,也放心地休息了。只有南宫停抱着那坛酒泡在浴桶里,直到水都快凉了才起身。
酒香环绕满室,已是深夜。烛火也不知道何时熄灭。
他听到身后风声轻轻,似乎有人在他窗前轻笑:“我以为酒是用来喝的,想不到南宫停也有不好酒的一天。”
猛然回头。
她似乎总是喜欢在黑夜中出现,是不是因为她的眼睛就好像黑夜里最闪亮的星星。
她还活着。南宫停几乎是一转身就触到了她的衣角,下一秒,几乎是下意识的,已经紧紧拥抱住了她。
而她措手不及,竟然完全僵在他怀中。
两个人在黑暗中对视,呼吸相接。
良久,他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你还活着。”
“难道你认为我不应该活着?”曲浪儿总算回过神来推他:“好像差点死掉的人是你吧。放开。”
南宫停轻笑道:“你还是没舍得杀我呢。不仅如此,能请动秦时月出来的,也只有你吧。”
曲浪儿见推不开他,声音已微带薄怒:“我可没说不杀你。你的性命我先存着。”
暧昧的黑暗之中,她一开一合的唇带着淡淡流光,宛若待人采摘的果实,那样诱人而芬芳……而她自己竟不自觉……直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接近到再无空隙,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危险……但是一切都已经太迟。
嘴唇相接只是一霎那,轻触间柔和的质感如此甜美,她突然睁得大大而又迷濛的眼就在他眼前,让人只想将这一刻停住,再无限延长。
可惜也就只有一霎那,然后她终于挣脱开他的怀抱。她惊慌的长睫扫过他的面颊,有如受惊的蝴蝶翅膀。
再下一刻,她的人已如风一般消失不见,只留下轻轻晃动的窗纱。
和,恍然悄立于黑暗中的他。
然后才想起来,还有好多话没有来得及跟她说。
那些重要的事情,竟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全部抛到了脑后。
只是看到她活着,就会欣喜到忘记一切。
南宫停只有苦笑……
酒香,和着她留下的淡淡芬芳……似乎,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味道。
只是极轻极淡的一缕气息……南宫停深呼吸,然后才发现,那是……药香。
她的身上,沾染着秦时月身上的药香。
他们一起回来的。
南宫停的心又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