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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情衷

台前一片欢腾,幕后却混乱不堪、咒骂不已。

柳冬梓噙着淡淡的笑,安静地站在房间的一角抽着烟,烟雾缭绕,迷蒙了他的视线。

艺人找不到合心意的饰品对着助理大发脾气,舞台督导半埋怨半拜托地催促大家赶快上台,化妆间一片混乱纷扰。人生何尝不是一出更为精彩的戏剧?

这里就属他最轻松悠闲,今晚他只需在开场时上台唱两首歌就没事了,他大可现在走人,不过他还想再待会儿,突然有种不知身处何方的错乱感。

周姐打电话来说已经帮他接了部新戏,不过拍摄周期较长,让他趁这段空挡先好好休息一下。也好,他最近总觉得懒洋洋的提不起劲来,这一行的职业病就是很容易产生倦怠感,他需要一点时间调整。闭上眼睛小憩,空气中弥漫着烟草的味道,让他有些浮躁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每次觉得自己气压开始低时他就会抽上一根,久而久之都已经变成老烟枪了。他自嘲地想道,线条俊朗的眉宇慢慢松开,特有的温和笑意浮了上来。

“冬梓,待会儿show结束后一起去吃宵夜如何?”一名美丽妩媚的女人走了过来,话语中明显含有邀请意味。她是市台新捧的代言女王美慈。

他笑着挡住美慈欲轻抚他脸颊的柔夷,婉拒道:“不了,我有点累。”

美慈耸耸肩,随即摇曳她动人的身姿离去。她是迷恋柳冬梓俊俏的脸庞,总忍不住想要靠近他,可惜他帅是很帅,一没钱二没名的还是算了吧。

人来人往的却没有影响到他,就在他快要睡着时,叶小曼走进来并一眼看到了他。

映入眼帘的这一幕任她怎么猜也猜不到。

他手指间夹着一根隐隐燃着橘红火光的香烟,烟雾徐徐向上飘浮,他半眯着眼面带浅笑地望着她,仿佛就等着她来似的。

这一幕怎么感觉这么诡异啊?她心里嘀咕着,面对如此美色她要不心跳加速都不是正常人。

但仿佛也就只是仿佛而已。她穿过人群走到那张椅子前跟他打招呼,“Hi,我们又见面了。”

他缓缓地抬眼看向她,似乎刚从美梦中醒来。他看着她半晌,眉目微皱,一副想不起来她是谁的样子。

“你是——”

“看来你都忘了。机场,两个月前,皮夹,记得了吗?”她的眼里满是笑意。

他敛着眉思索,那副刚睡醒又困惑的模样让她忍不住想笑。

“哦,是你啊,真巧。”他终于想了起来,嘴角还是那一抹温和儒雅的笑容。

“真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明星,刚刚你的歌唱得很好听,早知道跟你要个签名也好啊。”

他笑而不语,只是拉开一张椅子请她坐。

“我很少看电视,你不会怪我认不出你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她身子向前倾将音量降低,一副不太好意思问的模样。

“柳冬梓,你好。”清朗柔和的声音带着淡不可闻的笑意。

“你好,我是叶小曼。你现在有空吗,一起去喝点东西怎么样?”

他诧异地看着她,完全想不到她竟如此开门见山。

她只是笑,笑得单纯而热情。

他居然还答应了。

很久没到码头喝可乐吃汉堡、吹海风想心事了。看着暗沉沉的海面,他突然觉得很放松。

“突然很想吃这些垃圾食品,还有明星陪我吃,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她畅快地张开双臂,对着大海笑得恣意飞扬。

他浅笑,说:“我不是什么明星,只是个很平常的艺人。”

她侧身看他,扬着眉毛,“你的各方面条件都很好,不红简直没有天理。”

他摇摇头,笑道:“条件好不代表就会红,你太天真了。”

“你呢?觉得不甘心吗?”

他有些迷惘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两次见面她总是出现在他心情很不好的情况下,她看似张扬带刺,却总能让人轻易地接纳她,明明他们只是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她却能很自然地仿佛欲与他交心。

“你不觉得有点交浅言深了吗?”他的眸色微深,温暖的笑容仍在。

她却笑着摇摇手指,说:“也许我能帮到你哦。”

“帮我?”他笑着站到她身边看着海面上隐约可见的船只,那簇灯火映照在他清亮的眼里,却蓦然让她感觉很安心。

“你的语气,让我觉得你也许是哪个大财团的千金,但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是因为这样才和你在这里喝可乐的。”

他侧头对着她,笑容总是淡淡的却很亲切,“叶小曼,那次在机场,我觉得你是在安慰我,虽然方法很古怪,但是我心里很感激,谢谢。”

她笑笑却没回答。她一直相信,有些话不必明说,该懂的人自然会懂,就好像是他。她从不是个轻易跟人接近的人,他却让她有冲动想这么做。

“你喜欢演戏吗?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突然很想问他。

他背靠在栏杆上,想了想,说:“那是一种一开始觉得很简单,但你越接触会越觉得自己做得太不够了。一个角色通过你开始变得有血有肉,它仿佛就生在了你的体内,它生你生,它死你也会有仿佛死去的感觉,不管在做什么你都能想到它琢磨它,是一种很让人沉醉其中的工作。”

她望着他发自内心的笑容,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妈妈,妈妈也说过这样的话。每一个真心热爱戏剧的人都说过这样的话吧?

她笑了,笑中隐约有泪,今晚她觉得很开心。

临别前,她大声地问他:“柳冬梓,你的电话号码呢?”

他回头看她,再次被她的率直吓到。

她笑:“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朋友不是应该常互通有无的吗?”

他的眼里浮起笑意,拿起手机晃了晃,问:“你的号码?”

她念了一遍。

手机铃声在她手里欢快地响了起来,她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号码,笑得开怀。

那一夜,她的行动比她的心更直接更快地告诉自己,她好像不小心碰到一见钟情了。

柳冬梓,1998年曾进MTV的艺人培训班,之后出过一张唱片,销量惨淡,演过不少的配角反派,他为人低调不喜交际那一套,以致外型俊美却不受重用,一直到2005年终于有机会主演一部家庭温馨剧《职场无父子》,之后与MTB的合约到期,他毅然离开了人事复杂的MTB出去闯天下。现在他与市台签有部头约,并在他经纪人周姐的安排下接拍了几部女人戏,在戏中充当帅气迷人的大绿叶,渐渐稍有人气。

叶小曼翻查着柳冬梓的经历,心中对他的好感愈增。这个男人,不闹绯闻不搏出位,不拉拢没后台,低调得不像话,只一心一意地做好自己的工作,简直是二十一世纪的珍稀动物。

她想起他嘴角那始终温暖的笑意,十年的艰苦拼搏都无法让他的笑容蒙上阴影,而他对初相识的她所表现出来的真诚与宽厚,让她在心生欣慕之情的同时更多了层敬佩。

之后她花了好几天时间把他所主演过的剧集看了一遍,他对角色的驾御超出她的意料,可以说是把握有度,挥洒自如,他整个人的情绪都融入了角色当中,完全看不出他个人的影子在内。

这样的人才,她应该想办法把他拉回MTB才是。她暗自斟酌道。

一点再多一点的了解,她开始好奇,想知道更多的他,他的喜怒哀乐,他的兴趣爱好,他所心仪的女生类型……

她开始偶尔失眠,梦里常见到他温润如玉的笑容。

柳冬梓坐在沙发上研读剧本,神情认真。

一旁的手机显示有新短信传来,他随意地拿起来一看——

我看了你演的电视剧,顿时倾倒,现在我已经是你的fans了。叶小曼。

他唇边扬起一丝微笑,回短信。

谢谢你的表扬,我会继续努力的。柳冬梓。

短信很快再传来——

过份客套,fans小曼很不满意,必须请吃饭。

他的笑意不自觉地加深,眼神愉悦。

——好啊。

窗外虽然寒风凛人,室内的那一盆万年青却让他觉得,此刻春意盎然。

此刻的MTB,仿如陷入一场地震当中。体制的革新,人员的调度,老板的心思,每一个人都在适应,有人因终于被赏识而欣喜努力,也有人因被冷落而终日水深火热。

包紫的戏份被删减,她的心情郁闷到了极点。这天在片场拍戏,她的表现欠佳第N次被喊卡。

导演不爽地喊道:“包小姐,麻烦你的精神集中点好吗?”

“我累了,我要休息一下。”她不顾导演包公似的脸色,径自走到长椅上坐了下来慢悠悠地喝着减肥茶。

导演到嘴边的国骂差点就克制不住飙出来,还是死命忍了回去。毕竟人家可是有后台的,免得得罪瘟神。

在场的工作人员都隐忍着怨言,与包紫对戏的男演员周亦轩毫不掩饰一脸的反感,但也没作声。现场气氛颇低。

这时叶小曼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她那位能干的特助Jason。

一看到她全部人都立刻忙碌了起来,包紫更是笑容满面地迎过来,“叶小姐,今天怎么有时间过片场来?”

“我顺路就过来探望一下大家,还买了些糕点水果,你们大家分了吃吧。对了,你们在休息吗?”她含笑看看四周问道。

“哦不是,我们刚才正跟导演讨论剧情,马上就要拍下一场戏了。”包紫当然不敢在女少东面前摆款,忙装出一副很认真专业的样子来。

叶小曼自然没漏掉导演眼里的无奈,笑道:“你们继续忙,我在旁边不会妨碍到你们吧,康导?”

她的话是对着康导说的,康导笑应道:“不会,怎么会呢?难得叶小姐这么关心我们的工作,大家只会更加努力争取把剧拍得更好。叶小姐,你这边坐。”

她在场务搬来的藤椅上坐下来,表情随意地看着场上包紫第N加1次开机。

也不知是因为叶小曼在场的缘故,包紫的表现可以说是非常的刻意又突兀,令与她拍对手戏的周亦轩完全无所适从,这一场本来是情到浓时的戏顿时变得好笑怪异。导演忍无可忍,再次发怒喊卡。

包紫还很不理解,“导演,为什么要喊卡?我觉得很好啊。”

“好?”导演翻着白眼,很不客气地说道:“这一场戏讲的是你被对方的深情感动却又有苦衷不得不拒绝,内心的痛苦应该是隐忍而细致的,你却表现得激情四射过分浮夸,完全做不出这场戏所要表达的内容。”

“我完全是按照你的意思演的——”包紫还是辩驳,却看到叶小曼冷着脸走过来。

“你到底有没有仔细读过剧本?做为一名普通的观众我都觉得你的戏演得很假,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转身欲走,包紫忙跟在她身边解释:“叶小姐,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尽全力把工作做到最好,不管多辛苦我都会做的。”

她转过来看着包紫,眼里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她说:“Cindy,你是Wenny一手栽培出来的,也是我们公司新生代女旦,我希望你不要令我们失望。如果你觉得工作辛苦,我可以考虑对你的通告重新调整,但你首先要搞清楚自己的立场,你如果还想在MTB继续做的话,我希望你拿出实际行动来。”

“当然,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根本没人听她说什么,Jason突然走近服在叶小曼耳边说道:“叶小姐,外面有批记者,你要不要先离开?”

叶小曼脸色微变,她决不希望被记者捕风捉影胡说些什么,更重要的是,她不喜欢拍照。

她对Jason说道:“你替我挡着,我从后面走。”

想了想她又转过来对包紫说道:“我想问你,你给你自己的演技打多少分?公司拿钱出来包装你,但你也要告诉我你的本钱在哪里,外面多少人希望得到一个机会。我想,我要重新对你进行评估了。”

说完不顾大家错愕的表情,以及包紫那如丧考妣的脸,她转身就走了。

没多久记者就涌了进来,显然是闻讯到MTB新上任的“女王陛下”叶小曼到此,都想抢个独家头条,叶小曼处事果断,对人常不留情面又个性骄傲,私底下被大家称为“女王陛下” 。

这回女王陛下似乎对包紫下通牒了,她不得不想办法为自己谋出路,她还有办法的。包紫长长的睫毛扑扇扑扇的,心思迅速转动着。

呼!幸亏Jason精明察觉到,要不然她现在就要被群记者围着拍不停,还要回答一大堆无聊的问题了。叶小曼躲在路边的小卖部里边喝可乐边庆幸地想道。

本来今天来片场就在她计划的一部分,现在预期效果达到,接下来的时间该做些什么好呢?柳冬梓。她心里自动跳出这个名字来,伴随着阵阵陌生的甜蜜与欣喜。

他最近新戏尚未开拍悠闲得很,不如找他出来打网球好了。还好他在M市没什么大的名气人又低调,娱记不会跟拍他,也不会影响到她约他出来。她在心中窃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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