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捧乐谱站窗前,金色的阳光洒在蝌蚪似的音符上,一闪一闪的好像跳跃。凉月看着满纸的小蝌蚪都鲜活起来,忍不住想要微笑。
背着硕大的琴盒,足迹遍布几乎整个欧洲,游走了好一大圈,终于回家了。从现在开始,想找个地方落脚。
严肃的父亲冷着脸眉头皱成川字接受自己独生的小女儿归来,嘴里虽说着不好听的话,仍打开胸怀给她无限温暖。她这个不乖的小女儿啊,本该同蓝林小溪一样继承家业进入商界的吧,却犹自任性不肯放弃最喜爱的大提琴。
凉月哼着手中的曲子,从窗口望出去,视线若有似无掠过那一棵苍翠的树,心里忽地就漏跳了一拍。
男人高大的身体背向阳光,手插在裤兜里,脸上带着阴影面朝向她所在的窗口。
他等了多久不得而知,但重要的是他来了。
汪然。
她唤他名字,而他冷淡颔首。
风吹过,留下一地寂静。
他看她淡然依旧的微笑,蹙眉开口,“你要做什么?”
她温温和和的看他,“我要我想要的。”
他沉默一下,平静的眸子突显凌厉,“你想要什么?”
宋凉月眼里带着怜悯微微的摇头,好像在替他惋惜,“汪然,你是个傻子,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你都是傻子。”
“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我给你的,你都不肯抓住。”
“我和蓝林,你和小溪,难道不是最完美的结局?季灵溪会得到一个深爱她的人,而你多年的心愿,也算有个交代。”
面对他的垂眸深思,她丹唇轻启,“你该帮我的。”
“凉月。”汪然终于打断她,“你要怎么才可以放手。”
她再次无奈的摇头,“不是放手的问题。”
“你可以冲我来。”无声的挣扎着,他从喉咙深处挤出的话隐含一丝祈求的语意,“但是不要伤害她。”
但是不要伤害她。这个对什么都冷眼旁观的男人,让人怀疑他的血都是冷的,却为季灵溪,可以一而再的祈求她。
在你身边,你眼光逗留别处,深深浅浅的好,始终漫不经心,渐渐就生了灰。
突如其来的恨意从记忆来走出,传达手心。
啪——响亮的巴掌用尽全身的力气甩到男人脸上。刚毅的嘴角现了红。
记忆的墙皮开始大块大块的掉落。啪啦,啪啦,啪啦。碎在地上惨白得刺眼。
你可有给过我名副其实的感情?
“汪然,我真的非常讨厌你。非常非常讨厌。”
讨厌你,因为走不进你心里。感情是不等式,却仍有滚滚红尘前赴后继。
他默默看她,似有不忍,看得她心中某处格外的疼痛。
“我留下的伤疤,还在吗?”
男人的眼浓黑的像是一笔厚厚的点睛。
“可以给我看看吧。”
他点头,利落脱下西装上衣,解开施华洛世奇的水晶袖扣,把手摊到她面前。
齿痕淡了,她曾经那么用力留下的痕迹,在岁月里淡了,留一道褐色的疤。肌肤平实了伤口,时光拂去了记忆。找不到曾经爱过的证据。所以忍不住想要留下什么来证明当初的刻骨铭心。
她抓住他的手咬下去,在已经愈合的伤口上再次深深印上她的齿痕。
宋凉月在哭。只是那液体没有流下眼眶,而是沿着内心辗转迂回到灵魂深处。
我恨你。可是我也想要幸福。
男人看着手腕上血肉模糊,黑眸里波澜不惊。多年过去,他依然漠然看庭前花开花落。而她做不到。因为宋凉月最初的爱恋和坚持,是与他有关的。
那么痛的表情。
“汪然、汪然!”
他猛地回过神来。
小溪站在他面前,双手叉腰怒气冲冲,“伤口有好几天了吧,都化脓发炎了,竟然不知道自己处理一下,你白痴啊你!”
汪然叹气,用凶巴巴的表象表示关心,也是季灵溪最常用的方式之一。
“你竟然……竟然又被凉月咬了……”声音忽地弱下去。
下一刻小溪突然张开手抱住他,充满母性的温声安抚。
“我想他们只是好朋友而已,应该不是那种关系,不要难过不要难过哦。”
一时间他有点哭笑不得,最应该被安慰的人,该是她吧?
季灵溪诚如别的什么人,是这世上无数平平凡凡的女子,会哭会笑会顽皮会幻想。会爱会寂寞。只是当她察觉出别人黯然的时候,又一定会竭力用微笑给你力量。
对于汪然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内心里最想要做的,却一如既往,任是时光荏苒,岁月匆匆,想要的想做的也不过是一份简简单单的守护,一个爱恋的念头而已。
然而这世界上注定与太阳无缘的吸血鬼,是否可以喜欢灿然面光的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