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以为爱着的,发现不是爱。认定不爱的,竟然才是爱。
调皮鬼。爱情原来是调皮鬼。
————题记
银滩的企划终于在万众瞩目下拉开序幕。
原以为尼亚至少会因为营销权的问题给周家施压,然而过去些时日了,那边却连一丝一毫的动静也没有。
季灵溪心里,不是不奇怪的。
蓝林已经不想斗下去了,还是说他在暗地里酝酿着什么大阴谋?
考虑着或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她的心总悬在那里,宁愿他早日出击好令她安安稳稳睡个好觉。
可偏偏她越急切,尼亚越安稳。
山雨欲来还风满楼呢,此时别说风了,连乌云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如此忐忐忑忑,她似乎好久都没有过。
早上离家时小溪偶尔会碰到他,他也只是颔首贱贱的看着她笑,那种有点悲伤怀着深意的眼神,她再也没有从他眼里看到过。
说不出的,隐隐觉得有些惆怅。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是否有些怀念他那时算得上是深情的一双眼眸。
一想到这个男人8年后再出现,还是能搅乱她一方平静的湖水,她就想变成猫妖,用尖牙狠狠咬他一口,以解心头之恨。
这日,蓝家应邀到隔壁聚餐。也便是两家多年的传统,蓝林身在美国时,蓝斐宁孤身在家,她温柔善良的妈妈怕蓝叔叔孤单,总是隔些时日便找机会聚一聚。
季家三口和住在这里的汪然,再加上蓝叔叔,小溪已经习惯了这种聚会的方式。
蓝斐宁一出现,就看到人影一晃,有个小东西扑到他怀里,他失笑扶住她以防她摔倒,然后听到甜美的声音响起,“蓝叔叔,人家好想你哦~”
他温和的笑着注视这个他一路看着长大的小丫头,拍拍她的小脑袋,“那最近怎么不常去看看蓝叔叔?”虽然似乎是抱怨的话,却不带抱怨的语气,更多的是宠溺。
季灵溪假装不经意的瞄了一眼旁边一直含笑看着自己的蓝林,想要说的话不言而喻。
于是蓝少爷自己吐出回应,“小溪的意思,大概是说不想看到我?”
她偏头作出无辜的样子,“我没有说哦,是你自己说的~”
然后穿着hello kitty的包脚毛绒拖鞋跑开了。
蓝家父子相视一笑,一起走进大厅。
“雅芙,又是你下厨?”蓝斐宁看着这个已经嫁人20多年却依然美丽如初的女人,用温暖的目光和笑容对她打着招呼。
岳雅芙温温雅雅的笑起来,“不,今天是小溪。”
蓝林刚要上前拥抱这个美丽的妇人,便被她的话惊讶到,“小溪下厨?”
“是,她和辰打赌输掉了。”她抿嘴一笑,“今天她来做菜。”
然而不巧今日蓝少爷美艳妖娆的女秘书分外热情,为他准备了丰盛的下午茶,本着“美女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这条规矩活了多年的他,自然是把满桌的食物吃了个干干净净,换得了美女的心欢怒放。今晚前来,只是陪场,本不打算大快朵颐。
却没想到,是小溪下厨。
天知道在美国的日日夜夜,他吃着垃圾的西式快餐,是多想念小溪为他做的美味便当。
这么想着,刚刚还觉得好拥挤的胃,似乎开始有些饿了。
他一兴奋就要迈步向厨房打算给大厨点爱的鼓励,就撞到汪然和季辰说着话从楼梯上走下来。蓝林适才还饱含喜悦的眸子登时暗了几度。
他竟然忘记了,汪然住在这里。也许还住在小溪的房间隔壁。
季辰正过头看到蓝林,眼睛一亮,开怀道,“林林来了!”
他于是笑着迎上去,“叔叔,这几日还好?”然后轻轻对汪然点了点头。
汪然还是一贯的冷然,对他不卑不亢回个礼,再转头对着蓝斐宁重重颔首。
寒暄一阵后菜很快上齐,一团人相携落座。
这一桌菜,中西结合,色泽鲜亮饱满,香味浓郁诱人,小溪的手艺,还是同当年一样好。
看那道东坡肘子,完全的依从了苏东坡“少着水,慢着火,火候足时它自美”的原则,肥而不腻,浓郁适口,丰富的胶原蛋白,具有美容的良好功效。小溪撒着娇,笑着夹到雅芙的碟中一块,棕红色的肘子闪着透亮,落在白皙光洁的瓷碟里,甚是好看。
桌上正中央摆着的是西湖炖鱼,碧绿相间,肉白如乳,清淡的汤底,却飘扬原料鲜嫩的香气,分外惹人垂涎。除此之外还有状元排骨,素丝三鲜,干炒鲜菌。。。样样都是配色鲜亮,香气四溢。
人人面前都有一碟的,是小溪最爱的法式鸭胸,切的漂亮的片片鸭胸肉,淋上深褐色的酱汁,酱汁里混合柳橙汁,酸甜中带一丝苦涩,不至甜得腻口。
然而最让蓝林眼前一亮的,是看到了当初最爱的五香鸭肉。
迫不及待夹起一块放入口中,鸭子味鲜肉软,麻辣香甜,化在口中唇齿留香,回味悠长。
还是非常好吃。
唯独。。。不再是那个他怀念的、熟悉的味道。
有什么地方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不由微皱眉头,却立刻掩饰住一瞬的失落,开口赞好,小溪微微低垂了视线,虽本在意料之中,心里仍不免有些落寞。
她知道,她丢了那个味道,也许一辈子都找不到了。
她也再做不出当时的味道。
明明知道少放了东西,却任她如何努力也想不起它们是什么。
但她还是同他一样,把那说不清的怅然抛开一边,有点搞怪的说着俏皮的话,换来他人哄笑。
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什么也不懂,没有人被伤害被遗忘,我们是怎么一路走到现在的?
也许成长的代价便是如此,用笑脸掩埋悲伤。
只是在那些灿烂的容颜背后,阴影是怎样遮盖住过往,唯有它们自己清楚。
是不是有些东西一如逝去的流砂,一粒粒,终是会卷到时光的长河里去,再也不往。
既然这样,就让她抓紧现在笑得开怀,向前看,不回头。
他和她,至少还能像现在这样欢笑着打闹。也算很好。
在和乐的气氛下结束晚餐。
佣人们陆陆续续撤下了满桌的残羹。
季辰和妻子相依于长长的主沙发,蓝斐宁落坐在一旁的单人座上,持续着某种温馨的气氛,其乐融融的谈起往昔。
小溪在一边依着沙发,听着他们又开始追忆她都烂熟于心的似水年华,吐吐舌头,偷偷跑掉。
另一边,蓝少爷端着酒杯,悠然踱步走近正在斟酒的汪然。
漫不经意的靠在吧台上,冷冷淡淡开口,“你喜欢她?”
汪然的脸隐藏在酒柜的阴影下,漠然不语,好似根本不曾听到他的话。
蓝林静待半响,终是微眯起眼睛拉近两人的距离,一种威严浑然天成,语气里毫不掩饰霸气,“汪然,别人的宝贝,不要碰。”
薄凉的男子皱眉,唇动正欲开口,蓝少爷已晃着酒杯,回身离开。
季灵溪出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蓝林脸上带着危险的表情,对汪然低声说着什么,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汪然则浓眉紧锁,嘴抿成一字型。
心中一冷。后退几步,藏身于阴影,然后在蓝林转身走开之后,尾随他的脚步。
一直跟着他走到院子里,看他从裤兜里掏出烟盒点上一支烟。
她看他,那背影已经不再熟悉,是男人能扛起一个重量的刚强轮廓。
这男人,并不若他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浮华不实,也不再是当年的直白毫不掩饰。
他是谁?
“蓝林。”
她嘴角挂着闲适的笑意,“你听没听过这样一个笑话?”
他回身,带着看到她的惊喜不解挑眉,莫名她为何突然有给他讲笑话的情趣,她不理他的疑惑,自顾自的继续,“有位科学家到了南极,碰到一群企鹅。他问其中一个:‘你每天都干什么呀?’那企鹅说:‘吃饭睡觉打豆豆。’之后他又遇到别的企鹅,他问:‘你每天都干什么呀?’。他们都回答:‘吃饭睡觉打豆豆。’最后他碰到了一只小企鹅,很可爱的样子,就问它:‘小朋友,你每天都干什么呀?’小企鹅说:‘吃饭睡觉。’科学家一愣,随即问到:‘你怎么不打豆豆?’
小企鹅说:‘因为我就是豆豆。’ ”
蓝林失笑,却立刻敏锐察觉她语气的不妥,眸底流露深思,
“然后?”
她闻言扬起下巴,嘴角弯弯,眼角也弯弯,唯独眼中不带笑意,
“我不过是想告诉你,汪然是独独属于我季灵溪一人的豆豆。我可以欺负他,然而别人若想,那我会替他加倍还回去。”
回身,离去。
她身后的蓝林,复杂的表情,没有人看得懂。
他终于明白,在他消失的八年里,已经有人替代他的位子。
季灵溪的肩膀,如今靠着另一个陪她走过这些岁月的人。
即使无关爱情,那也是永远不能被取代的时光。
虽然早早猜到。还是不敢想象,汪然对她,已然重要到如此的地步。
蓝林满不在乎的笑起来,一如平常,却不知道自己夹着香烟的手,以细微的幅度轻轻颤抖。
猩红的火星,在空中浮动几下,一丝丝燃尽,落在地上,再也不复闪耀。
只余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