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弟子的剑都未出手,就被郁景桐叫停了:“别在这儿打。”
这儿是客栈的入口,闹市之中,人来人往,这会儿已经聚集了一圈人,屠夫提着刀冷冷注视着,屠户家里的老婆难产,请来的郎中都束手无策,还是郁景桐大半夜下山救下来的,这些年一直对魔宫人是感恩戴德。
这会儿小镇的居民见郁景桐被为难,有屠夫带着队,在神修外面为了一个圈,也有观望的外地人。
被青菜臭蛋支配的恐惧涌上心头,方天又忍不住了,但碍于现场人多,只是小声逼逼,要不是郁景桐离得近,也是听不见的。
弟子们都停下动作,但也没有收回剑,执拗地看着郁景桐,再看到神修,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恨不得撕烂对方。
郁景桐:倒也不用如此双标。
方天跟林耀辉一左一右站在郁景桐两边,魔尊淡定地扫了一眼,尤其是林耀泽矮小枯瘦的身材,实在没想明白白,他什么时候落魄到请的保镖都这么拉了。
逼逼机转世的方天又开始了洗脑运动,冲着百姓就是一顿邪教说辞:“郁景桐你罪恶滔天,辗转多地,犯下无数命案,多少无辜的人惨遭你毒手!”就这口才,一个新手销售都比他牛逼。
说道兴头的时候,郁景桐皱眉往后退了一步,所有人立马警惕,万青颜立于人群旁,目光沉沉。
“我说兄弟,你收一收,口水喷到我这儿来了。”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让方天更为恼火:“你不知悔改,给脸不要脸。”
方天话放得狠,还是挪着小碎步退远了些,继续他的声讨:“今日我们就将你带回去,接受审判,为地底下下无辜的百姓陪葬!”
周围人的拳头捏的卡卡作响,尤其是屠户,飚莽的身子,一个都有林耀辉两个大,脖子左右晃晃即使卡卡两声,看着方天的眼神活像案板上的大肥猪,两把杀猪刀互相摩擦,框框作响。
方天在这极具压迫感的声音里,默默降低了分贝。
小镇居民还好,那些外地来的人一听到郁景桐的名字,脸色大多变了,郁景桐是谁,专治小儿啼哭,你哭,晚上让郁景桐来抓你去,剖你心肝,喝你血水,小孩儿保证不哭了。
郁景桐嗤笑一声,看了一圈周围人各色的嘴脸,你不能堵住自己的耳朵,也不能堵住别人的嘴,一声声落井下石的声音犹如利剑,直冲心口袭来,戳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寒冬的冷风不断往里面钻。
“这就是那个无恶不赦的大魔头?”
“说谁呢?你会不会讲话。”
“我说错了嘛,谁不知道啊,自己做了还不承认,既做婊。子又立牌坊。”
“你再说,我打你你信不信!”
“你以为你谁啊?郁景桐的走狗?少在这儿冲着本少爷叫。”
这边还没动起手来,那边镇民跟外地人差点儿打起来了,郁景桐皱了眉头。
“你放屁,师尊根本就不曾做过!血口喷人。”烛白被这通黑白不分的话气红了眼眶。
方天不屑地笑了笑:“半大的小屁孩儿。”烛白前倾的身子立马被秦牧舟摁住,方天说的没错,他之所以不在乎,是因为他们没有威胁力。
现在他们意气用事,只会让师尊落下把柄,让这群道貌岸然地伪君子更加猖獗,此刻秦牧舟无比清楚他们就是累赘。
“烛白,别再这儿动手,免得伤了无关的人。”郁景桐自然也看到了烛白的动作,烛白是四个弟子里最为冲动的一个,天不怕地不怕,有时候跟个长不大的小狼崽子一样。
“喔唷,这假惺惺的是谁啊?别在这儿恶心人。”方天故作夸张地嫌弃:“做样子给谁看呢?”
“人前一套,别后一套,装什么装。”
周围神修高声叫喊着,显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想吃鸡蛋炒青菜了。
熙攘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郁景桐不想去在意旁人在说什么,她就跟看戏一样,气定神闲地看戏,如果不是怕挨打,她特别想让神修们给她递一点儿西瓜,瓜子。
“诛罚魔头!天经地义!”一片吵闹中,方天傲然扫视全场,看气氛铺垫的差不多了,一扬佩剑,剑的配饰“啪”一下打在郁景桐的脸上。
郁景桐捂着脸,人类的悲喜并不相同,我只觉这是群魔乱舞,群起激愤的口号声回荡在上空。
剑柄随着口号一上一下的起伏,郁景桐看了看嫌弃地撇撇嘴,你说这么多武器,你们选什么不好,偏要修剑,是不是贱啊。
“各位,能听我说说吗?”
神修们跟外地人一唱一和,完全忽视了她这个当事人,你看啊,舆论真的能让人失去理智,郁景桐话一出,情绪上头的方天以为是那个不开眼的小弟,咆哮道:“你说你,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然后世界安静了几秒,几声稀疏的天经地义来自外圈人。
“说说吧,你的临终感言!”
方天为了挽回颜面,给郁景桐也给自己递了个台阶。
然后方天怎么也没想到,他只是谦让一下,郁景桐直接开了大。
郁景桐咬破指尖,在空中画符咒,血滴而不散,方天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郁景桐用灵魂起誓,从没伤害过无辜群众,往后也绝不会伤害。”誓言成,一片金光血光消散,以灵魂起誓,若是违背誓言,深入灵魂,痛彻心扉的惩罚没有一个人能够抵挡。
郁景桐的声音不大,但奇怪的是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
秦牧舟垂下眼眸,这才感觉手腕有些发抖,人群的声讨声,声声入耳,落入心间,抬头遥遥望去,师尊枕着不知何时已经飘洒的小雪,雪落肩头,清清白白,脖颈的肌肤白皙如雪。
围着的人是如此的粗俗,佩剑在手里嗡鸣,感应着主人的心情。
泼天的污水,滔天翻涌,但他无能为力。
滴答,心脏滴落的是他无能为力的叹息。
直到师尊清冷的声音传遍全场,秦牧舟骤然收了紧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