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天,童保罗又来看望何心洁。何心洁身上已大好,基本复元了。不过医生说,还要留院观察几天,看有没有脑血液循环障碍,蛛网膜下腔脑脊液循环和延髓的障碍。医生还提议,为了预防万一,确实健康无事,再一次的做一系列检查:腰脊穿刺,颅骨X光片,超声及CT等。
仿佛上战场一样,兵荒马乱,马不停蹄。
医生是元帅,病人是士兵,士兵得服从元帅指挥,略有不从,格杀勿论。
何心洁觉得烦不胜烦。出钱的不是她,受罪的却是她。
待一切检查完毕,何心洁趁了空档,捉住了童保罗,一本正经,煞有介事问:“按道理来说,我总算是你老总的救命恩人吧?”
童保罗想了想,老实地点头:“可以这样说。”
何心洁气势汹汹地叉了腰:“那他为什么不现身?来报答我这救命之恩?”
真岂有此理!
童保罗连忙解释:“你住院一切的费用,都是我们老总出,而且,老总还安排我到医院陪你,直至你出院。”
何心洁撇撇嘴,不满:“就这么简单?”
童保罗含糊其辞:“老总很忙,有很多事情要办,抽不出时间来探望你,但我每天都向他汇报你的情况,他知道你没事,也很开心。”
看到童保罗满头大汗,手足无措的样子,何心洁不禁“扑哧”一声笑。
老实人活该被欺负,谁叫他一根大肠直通到底?嫁人就要嫁这样的男人,可靠,实在,有安全感。不过,也闷。这样的男人,对于风花雪月,一切增加情趣的浪漫玩儿,并不娴熟。一是一,二是二,一加一永远等于二。
何心洁伸伸舌头,调皮活泼:“我逗你玩呢,紧张什么?”
童保罗暗暗吁出一口气。
童保罗不愿意背人说是非,那是下三槛行为。尽管心中也认为,老总应该来问候一下的,至少,当面来谢一声,虽然是无意,但毕竟她救了他,是一条命呢。不知是什么原因,老总就是不愿意看到何心洁。他仿佛认识她,当日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她,一脸的惊诧,自言自语嘀咕:“啊,是她!真是冤家路窄。”
童保罗不习惯揭人私隐,虽然心中疑惑。
但凡与己无关的,不明白,不问,也没有损失吧?
看到童保罗瞻前顾后的样子,何心洁窃笑。
何心洁不屑地想:谁要他老总来探望?老总老总,一定很老吧?没有七老八十,也有四五十岁吧?弄不好,也是秃头一个,或头发花白,或离老态龙钟已不远,张嘴闭嘴:“想当年……”嘿!谁要想当年?何心洁想:我才没有当年想,我已严重失忆。
如今何心洁要想的,是现在。
嘿嘿!想现在……现在,该怎么办?
何心洁装作惶恐,仓皇失措的样子,还制造出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我出了院怎么办?我身无分文,三餐不济,我甚至不知道我原来是住在哪儿,回不去。最紧要的是,我还拖着这病残之躯,难道要流浪街头当乞丐不成?”
啊,这才是当务之急。
当务之急。
何心洁心里狡黠地想,童保罗不会抛下她,他不会忍心把她扔在大街头,任她自生自灭,他做不到。童保罗开车撞到何心洁,主要责任虽然不在童保罗,但童保罗有歉意,心不安宁。——这个童保罗,每天出入医院看望何心洁,心急如焚的样子,便证实了这一点。
而且,何心洁鬼鬼祟祟想:我长得漂亮。虽然为了配合检查治疗,剃了光头,像和尚。不不不,不是像和尚,是像尼姑。童保罗说了,男人才可称“和尚”,女人是称“尼姑”,不可混为一谈。不管“和尚”还是“尼姑”,却不影响何心洁天生丽质。何心洁仍然美貌如花,国色天香。
啊,秀色可餐。
漂亮的女孩子,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
何况,是凡夫俗子的童保罗?
也许,何心洁想,我是卑鄙,卑鄙得有点厚颜无耻。但,何心洁不管。人不为己,天殊地灭。此刻,何心洁就像沉溺于水中,童保罗是飘浮的救生圈,何心洁明白,如果她不牢牢抓紧,她会给海水吞没。
何心洁不否认,她是个机会主义者。
什么自强,自尊,自爱,通通的见鬼去吧。
果然,看到何心洁楚楚可怜的样子,童保罗上钩了,他略略考虑了一下,便决定下来:“先到我家住吧,我家两房一厅,我住了一间,另外一间房是空的。”
何心洁求之不得,表面上却装腔作势的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那打扰你了。”
童保罗有点意外,他想不到何心洁会一口答应下来。也许,他一定以为何心洁会犹豫不决的吧?会寻找借口拒绝,如:不好意思啦,萍水相逢啦,孤男寡女啦,两不方便啦,……如此之类的。一般洁身自好的女子,总会有如此顾忌。
但何心洁,何心洁不会。何心洁无家可归,走投无路。
童保罗并没有看不起她。
出院那天,何心洁还是要问一问,以免害人害己,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童保罗,你方便吗?你是否有了妻子?或是,有了同居女友?”
童保罗涨红了脸,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一个人住。”
何心洁放心了。
童保罗和他老板列嘉辉一样,来自香港。
香港和深圳,近在咫尺,望衡对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