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心洁并没有认为,做清洁工人是低人一等。本来么,工种就没有贵贱之分,不偷不抢,不杀人不放火,靠自己的双手和劳力去挣钱,何贱之有?
何心洁工作认真,勤恳,上班不迟到不早退。
真令人跌破眼镜。
特别是丽姐。一个来自湖南的阿巴桑。脸色微黑中带着红润,中年发福的身材有点臃肿,瞪了她那双因肌肉下垂而变得无精打采的三角眼,一脸的匪夷所思:“原本以为你是一时之兴,或和朋友打了赌,玩玩过瘾的,没想到你会这么勤奋。”
极奇怪:“何小姐,你怎么会选择这份工作?与你的形象不相配。”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这么一个身材高挑,年轻时尚,貌美如花的女孩子,竟然天天和了她一起,心甘情愿做着这些又粗又累又脏的活儿。
她也见不得是做惯这些的。刚刚开始的时候,地板不会拖,窗户不会擦,打扫厕所卫生看到扔了一地脏了的卫生纸和卫生巾,捏了捏鼻子,到底还是忍受不了苍蝇四处窜,扑鼻而来又腥又臭的气味,跑到洗手池旁,“稀里哗啦”地呕吐了起来,直吐得隔夜饭和胆汁都出来了。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习惯,会成自然。
何心洁的坚持,终于使她成了胜利者。一个女人的信念,有时候,会强悍如军队。
如今,什么也难不住何心洁,——哪怕是公司里的人,哪些牛鬼蛇神的捉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是统治者一向口号。触犯龙颜,太岁头上动土,自然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何心洁,亦不例外。
恶作剧之一:有人故意把吃剩的饭菜倒了在地上,还故意用脚狠狠地踩,然后优哉闲哉绕了公司环游一圈,落得满地板都是狼藉一片,未了,还大呼小叫嚷嚷:“咦,地板这么脏,搞卫生的干嘛去了?”饭印子还没变干,用拖把一拖,很快去掉,那些菜上的油迹,何心洁找来一瓶洗洁精,滴几点上去,地板便洁净如新。
恶作剧之二:女厕所的镜子上,不知是谁用了红油漆,张牙舞爪的写了几个大字:“何心洁,猪!”字迹血红一片,仿佛深夜里突如其来的冤死女鬼,一只只的字,就如她们的血盆大口。何心洁不认识那个“猪”字,笑嘻嘻问了丽姐,然后又笑嘻嘻地说:“哦,原来我是猪,猪是不是很可爱?”一边不知自何处找来的汽油,用抹布一抹,那些字迹顿时消失得无踪无影,来去如风。
恶作剧之三:有女职员把杯子里盛满了开水,看到何心洁,撞了过去,水全落到了何心洁身上:“唉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偶尔,是饭盒,泡着方便面,方便面倒了下来,像老爷爷的胡子,颤抖抖的,挂了何心洁一头一脸都是。
公司上下的人,都喜欢找何心洁的麻烦,当是一种乐趣。这样的猫和老鼠游戏,过瘾。
列嘉辉也不阻止,袖手旁观。
公司这么大,事情多不胜数,芝麻绿豆般的小事,无关痛痒。再说了,他又不是哪吒,三头六臂。无暇顾及。但,这些发生在何心洁身上的“芝麻绿豆”般的小事,他却饶有兴趣,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着,鬼鬼祟祟看着,看得津津有味。
有时候,还笑出声来,灿烂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