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那太不幸了。
第一章?婴儿怨
“Rush B my friend!”我用蹩脚的英文,和老毛子友人友好的交流着如何在CSGO里大杀四方,键盘不住的用力敲打,隐隐却听来了一阵高跟鞋上楼的声音。
“你好,这里是文身店么?”一个年轻女子从门外伸进脑袋,试探性的问我。
我刚想发火,是谁打扰老子促进中俄友谊交流,没想到好家伙的,我好几天都没开张了,今天开张来一大美女嘿!
“是是是,美女想纹什么图?”我连忙摘下耳机放下,也顾不得耳机里传来的枪战声与老外优美的FUXXXXX声,从椅子上站起来笑道。
“你这里什么都能纹是么?”我见她身上穿着超短裙,画着浓妆,进屋环顾四周,肩上背着一个小皮包,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用手轻轻托着。
“嗨!您瞧您说的什么话啊,咱这什么都能纹,图案选好了没?没选好我这有!”这我可真不是吹的,想当年,我可是美术教育专业出身,什么都能纹这句话,我还真是敢说的出口。
“哦,好,这些都是你画的么?”那女人指了指墙上我画的一尊佛像,随口说道。
“是啊,当然是啊!这尊是普贤菩萨,是中国佛教的四大菩萨之一,是属龙和属蛇的人的守护佛,所以属蛇或属龙的纹比较适合,不知道您是属什么的?”我连忙给人介绍这图案的来由。
“不必了,我不喜欢这些。”那女人轻撩了一下耳后长发,我走近些,却闻到了刺鼻的廉价香水的气味。
“那您的工作是什么呢?因为纹身这个东西吧,不是什么工作都能纹,像是公务员,银行,老师,国企什么的,工作比较正式正经的,是没办法纹的。”我也算是有良心的文身师了,每个客人来之前我都会跟客人确认,因为纹身这玩意,纹,容易,去掉,可真是特别困难了。
“没事,这不用你管,你确定什么都能纹就行。”那女人转过头来,看向我,她脸上的妆容特别的浓,特别的厚,甚至有些看不清她真实的样貌。其实做我们这行,做的时间久了,看穿着打扮,言谈举止,谁是做什么的,多大年纪,做多久了,都能看个八九不离十。八成啊,这位客人可能是一位风尘女子。
“不知美女想纹什么图呢?”做我们这行不怕问这问那,就怕给你细心招待热情猛烈的介绍一大堆,最后你来一句考虑考虑!
“箭穿桃。”那女人说道。
这箭穿桃,我倒是听说过,图案不大,图案的模样大概是两个桃子,用一支箭从上到下穿透,有一箭双雕之意,大概意思是两个人互相有爱意,但是并不是正缘而没有在一起,也就是情人,说白了,在我们东北,叫搞破鞋。但是这个图早些年都是江湖混子们的最爱,这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还有人纹这个图?另外我得说一句,别看网上一群二五子说什么老铁老铁的,在东北,老铁可不是铁哥们的意思,老铁,指的也是不正当男女关系!
“嗨,我以为您要纹什么呢,小菜一碟,您纹什么位置?纹多大面积?”我连忙笑道,我可好几天没开张了啊,这个活虽然不大,而且风格题材又很土,但是也架不住饿啊!也够吃几天饭了。
“就做手腕吧。”那女人伸出右手,指了指手腕处,有一条明显的疤痕,刀伤,想必她曾经年轻过。
我接过手腕抬起来,又是一阵廉价且刺鼻的香水味向我袭来。
“刀伤,四针,他伤你不浅啊。也许这个图案能把这个疤痕覆盖掉。”我掐着和她脸不是一个颜色的手腕转了转说道。
“不要覆盖,留着它。”那女人头也没抬,对我说道。
嘿!好家伙的,哪个来纹身的,都想把年轻时留下的疤痕,之前被人练手时留下丑陋的旧纹身覆盖掉,这大姐不但不嫌丑,还想留着!
“美女你确定啊,这个纹身纹上去之后,这个旧疤痕再想覆盖,可不好整啊!”我惊讶的问道。
“我确定,开始吧。”那女人摘下背包,抱着坐在了椅子上。
做我们这行,最不能的,就是劝,什么要不您再考虑考虑?要不您明天来看看?要不您再想想?这种话统统的不能说!因为这玩意,就是个冲动消费,就像健身房,你见去健身房大多数不也都是一时冲动,想练就完美身材,结果卡办上了,装备买全了,可坚持到最后的人,少之又少,就这么两天,都害怕把自己练大了。
我也不废话,直接推过工具车,铺上崭新的工作单,从消毒柜里拿出一次性的色料杯子,刮出点凡士林润滑皮肤,拆下两根针。
“你这针都是一次性的吧?”那女人表情有些疑惑。
我头也没抬道:“是的,你看下包装都完好的。”其实对于客人的这种问题我几乎每天都要回答,当然,反复使用针具的店铺不是没有,但是这一根针真没多少钱,我们卖的是手艺活。不会为了省那块八毛的去洗这玩意,再说,本来没挣几个钱,再把你弄感染了,我犯上犯不上呢?
说罢,我拆开包装递了过去。
“你看一下,要是不放心,盒子在这,你自己挑一根。”我友好的递上针盒说道。
“不用了,快弄吧。”那女人冷眉一横,把针放在了台面上。
果然,干她们这行的,脾气都一个德行,用师父的话讲,正常人谁干这行啊!
我拿出色料瓶摇晃了几下,虽说我店小活少不挣钱,但是这墨水针具可都是进口的,虽然没有成为大师的实力,我却有一颗成为大师的心,说白了,这叫穷讲究,因为穷,所以讲究。
正当我要将墨水倒入色料杯中的时候,那女人开口道:“等下,用这个。”
说罢,她从包里掏出一个透明小塑料瓶,瓶子里晃荡的是有些粘稠的暗红色液体。
“这是什么?”我接过她手中的小塑料瓶晃荡了几下,那暗红色液体甚至有些挂壁,就像红葡萄酒在酒杯里摇晃,向下流淌不均匀的样子。
“你不用管,用这个给我纹就是了。”那女人没正眼看我,反而盯着那红色小瓶。
我听说过上学自己带课本的,洗澡自己带搓澡巾的,吃饭自己带筷子的,嫖娼自己带BYT的,头回听说纹身自己带墨水来的,莫非这是什么神奇墨水?比我进口的还要好?
我没有多想,同样将那个小塑料瓶晃了晃,拧开盖子,把红色的液体倒入了色料杯里。
而倒出来的同时,我闻到的,却是一股腥臭。
这是血!
而且是那种在菜市场杀鸡杀鱼摊子上才能看到的那种捂了好久的血!
“我C姐们儿!你这啥玩意啊!这哪是墨啊!这不血吗!”我连忙嫌弃,把瓶子放在一边,皱着眉头道。
“是我知道,我就是要用这个纹。”那女人并没有惊讶,反而一副很正常的姿态看着我。
我心想了,姐们儿你上来关心我针是不是一次性的,你倒不关心你这血干不干净,卫不卫生,再说哪有用血纹身的啊,那不感染才怪了!
“这不会是鸽子血吧?”早就有传言,说取一只白羽红瞳的鸽子,每日用以朱砂磨成粉磨,掺和饲料喂服,朱砂是一种矿石,本身具有微毒,而朱砂被鸽子吃下却能杀灭鸽子血液里的细菌和病毒。二十一天之后,将这鸽子溺死或者闷死,切记不可以喇脖子放血,这样血液就白瞎了。目的是这鸽子死的时候,血液都困在身体里,这样的鸽子拔了毛之后,身体表面是红的,这就是为什么在菜市场我们看到的鸡鸭皮肤都是白的,因为那个喇脖放血了。然后再将这鸽子的血用针筒抽出来,还不能急着用,要在血里混合明矾搅拌后再晒干研磨成沫,再用蒸馏水来混合,这样的血液调配好了粘稠,更适合用来纹身。用这种鸽子血刺出来的纹身,据说平时不会显现,只有在喝酒,或者运动,身体发热出汗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当然了,这都是网上流传,小说杜撰,纯属假的,胡扯。据说我们业内有一个无良文身师就出过这么一档子事,有个人听说了鸽子血纹身,自己去市场买了五只鸽子,忍痛从后背到脚后跟纹了一条大龙,纹好以后找朋友来家里烤鸽子喝酒,结果喝了一宿,第二天在医院醒来,大面积的细菌感染,血液排异,医生说他内在还有肝硬化加糖尿病,以后再也不能喝酒了……
“不是,真是我儿子的血。”那女人表情十分正常,没有一点变化。
“您儿子的血?美女我没听错吧?您这是干嘛啊?”我一脸诧异,甚至有些惊恐,毕竟做我们这行,每天都得见血,但都是少量的,甚至都算不上血。可这么一小瓶在我面前晃荡着,多少都有点觉得恶心。
“是的,我找人算过了,用他的血来刺纹身,可以保平安,这是一种仪式。”那女人继续说道。
我地妈啊!我是头回听说!头回听说用自己孩子血来纹身,头回听说把自己孩子血纹自己身上可以保平安!这都是什么谬论!
“您这是搁哪听说的?我是头回听说,你是不是让人骗了?”我摘掉手套,皱着眉头,脸上带着些许嫌弃。
“不会的,我们小姐妹经常去找那个人算,他很准的。”那女人冷眼答道。
我就纳了闷了,你说你迷信也好,让人骗了也好,总不能真拿自己孩子下手吧?再说,这么一小瓶确实没多大,但是一个孩子,正经得疼够呛啊!
“那血怎么来的?你不会真拿个针扎你儿子吧?”我眉头紧皱,心里些许的难受。
那女人轻撩了一下头发,胳膊肘支撑再翘起的膝盖上,手托着下巴,淡淡道“死了。”
我C,这刚多大一会儿,我知道的太多了,都说虎毒不食子无毒不丈夫,这妇人不会是把自己孩子弄死了然后取血来纹身吧?不由得我背后直冒冷汗。
“堕胎死的,你别想多了。”女人淡淡道,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
“哦哦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听她这么一说,我也不觉得有多可怕了,但是多少,还是犯着恶心。
“这个疤就是为了那个男人弄的,孩子也是他的,他不要我了,孩子也只好打掉。我说了这么多了,现在可以纹了么?”那女人直了直身子,冷冷的对我说,明显,已经很不耐烦了。
我心里还在打怵,这活,咱就算手艺通天,可还是接不了,毕竟,人和人的血不相融,也会产生排异反应,万一再来个感染,我责任大着了。
“美女,这活,我还真干不了,不行的话,您别处看看吧……”我连忙赔笑,把装着死婴血的瓶子扣上盖子,巴不得赶紧让她拿走。
“就这刚才还说什么都能纹,耽误时间,真磨叽死了。”那女人脸上没好颜色,抓过台上的瓶子拧了拧盖子,放进了包里,转身跺着脚离去,走时,我能听出来,高跟鞋的声音比来的时候大了不少。
“美……美女,慢走啊,以后想纹啥再来找我啊!”我望着她的背影赔笑道。
得,好几天没客人了,好几天没赚到钱了,好不容易今天来了一个,还给放跑了!你说这玩意,气不气人?
送走了客人,我又坐到了电脑前,扣上了耳机,刚才的对局已经结束,而我因为逃跑也被禁赛了,得!游戏也玩不成了!我从旁边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吐出来的烟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特别的厚重,多希望这烟是财神爷来的云雾,给我这个半死不活的小店来送点金银财宝啊!
“噔噔!”手机响了。
打开一看,是微信,王翰发来的。
就俩字。
“上号!”
这可能是我和我这个光腚娃娃这么多年来的唯一默契了。
打开YY,我们依旧如往常一样聊了起来。
“今天没上班啊?”我试了试嘴边的麦克。
“没,今天周六你忘了?”电脑那头王翰传来了他尖细的嗓音,像个女人一样。
“唉,我们干买卖的哪像你们啊,从来都没有休息,周六周天不也得看着店么。”确实,我一开始做这行,就是因为可以自己随时休息,想开就开,想关就关,我想去哪玩就去哪玩,可是却被现实狠狠的上了一课——你得有钱啊!
“马老师这两天怎么样马老师?几天没开张了?”电脑那头传来王翰阴险的坏笑声。
“别提了,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本来好几天没开张了,就刚才来了个女的,我还给放跑了!”我叙述着刚才发生的事。
“因为啥啊,觉得贵了还是没相中的图啊?”王翰道。
“哎,你不干纹身,咱俩这么多年了,这里头咋回事你也都能明白个差不多,那个娘们儿要拿她儿子的血纹身,血还带来了,给我恶心够呛,你说这娘们儿是不是疯了?还说找人算卦,纹完能保平安,她儿子还是堕胎死的……”我对着屏幕,把刚才发生的事又巴拉巴拉添油加醋的对着他复述了一遍。
“你……等会儿,死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