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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大傻子

多年后,安塞冬告诉我,那天她妈见过我后,说我长的真俊,不过不适合结婚。还问安塞冬是不是喜欢我,而她当然否认一切,那时都是刚刚开始,彼此都不甚了解,最多有些好感而已。而我觉得,和她之间似乎总隔着什么,可能知道,但不愿意深想。

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看《企业形象设计》,书中的内容为我打开了另一个世界,在单位的空闲时间都用在了看书上。第二天下班,特意又到南岗书店买了本大卫?奥格威《一个广告人的自白》,窥得皮毛后,感觉找到了事业方向。

当我找到方向的时候,却差点被人打的找不着北。

周三下班,在保健路等车,有四个人向我扑来。没错,是那四个老流氓。本以为那天过后就没事了,不至于结这么大仇。我也打听过,那个同我打架的老流氓大家都叫的大傻子,至于本名已经被外号淹没了。大傻子三十出头,进厂十来年,老韩认识他,据老韩跟我讲,这货就是个混主,在动力车间有些领导都怕他,同事们一般有什么事都让着他,其无赖行径快人神共愤了。

因为,没有心理准备。

看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来到跟前。车站的人毕竟较多,其中两个老流氓分别拉住我的胳膊,要去旁边好好谈谈。我又不傻,便用力挣脱,他们见计划无法得逞,大傻子也就不管不顾的跑过来,用他的王八拳一通招呼我,我左躲右闪还是被打了几拳,好在比他们年青,打不过但跑的快。他们可能也怕把事情闹大,既然找回了面子,便没有追我。

跑了几百米停下来,大口喘着粗气,见他们没有追来,便找一处墙根儿坐下缓缓,让自己冷静冷静。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儿烟点上,心想:这下大意了。

抽完一根烟,发现自己衬衣一边的袖子肩膀处被撕开了,一摸脸感觉嘴角和脑瓜皮有点儿疼。还好,没有大碍。看来大傻子打架水平也就那样,如果给我几个封眼儿就麻烦了,只有继续挨打的份儿了。

在太平桥下车后没有直接回家后,直接去后街找拉皮儿。拉皮儿是我的高中同学,是在高中时期一起奋战的老铁。到他家后,没有在屋里多呆,怕他妈知道太多,来到胡同口才告诉他自己今天吃亏的事情。老铁当然没二话,告诉我能找三四个人,随时可以去干他们。

我也没有客套啥,这么多年一起玩儿,彼此了解。

然后,他又同我一起去大有坊找豆包。来到豆包家门口,因为衣服袖子撕开的狼狈相,我就让拉皮儿去找,豆包出来手里还拿着个包子,被我抢了过来,边吃边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情,豆包拽着我的衣袖笑道:“少侠,你也有吃亏的时候?”

哎!少年时树立的威名渐渐远去。

请理解我出现了马失前蹄。

人间正道是沧桑啊!

豆包准备去找林忠武一起码人,让我放心。我同拉皮儿往回走,我让他到我家坐坐,他表示回家还有事,改天再去找你。

回到家,感觉比往常热闹。妹妹坐在饭桌上正比比划划地跟爸妈在白话儿什么,厨房里传来滋啦啦炒菜的声音,不用说,一定是王激光在那儿献殷勤。

见我进屋,王激光赶紧出来叫哥,他比我妹大一岁比我小一岁。见我撕破的衬衣袖子没有吭声,转头去看我爸妈的脸色。我妹见我的袖子便问咋整的?我面对家人,露出毫不在意的样子,表示中午踢球被人拉坏的。喜欢踢足球,家里人是都知道的,经常伤这儿伤那儿,衣裤弄破是常事儿,反正脸上没伤,也看不出啥来。

我换件衣服,去看王激光在做啥菜。一看是锅包肉,心想还挺有两下子,这货一脸狡猾笑看着我道:“哥,一会儿吃完饭咱们出去聊聊。”我估计他看出了咋回事儿,这货不良少年的经历不少被我妹威逼出来,不敢告诉爸妈,只有偷偷告诉我。我用指头做了个闭嘴的动作,他表示明白,便继续做他的锅包肉。

吃完饭,我们来到大坝上的石墩子上坐下。这货掏出一根儿红河给我点上,自己却不抽。我道:“少装犊子,想抽就抽。”还真服他,到我家装惯了五好青年,到外面竟也还能忍住。

也没想瞒着他,就把今天的事跟他说了一下,并告诫他连我妹都不能告诉。

他赶紧拍胸脯表示明白,并说这事交给他就行了,明天找十几个小生荒子去弄他。我赶紧让他打住,告诉他主要是去镇镇他,不是真打,毕竟在单位不是儿戏。然后,他出主意说找几个面相凶恶,刚从号子里出来的一起去镇他,效果会好,我一想也是,就答应了他。

第二天中午,分别同拉皮儿、豆包他们通过电话,把集合地点定在了动力车间附近的一个台球厅。时间是下午五点。

快五点的时候,我跟组长许姐说是去厂诊所看看牙,并让范斌和周春雷替我把活儿分担一下,我们经常替来替去已经习以为常。

来到台球厅,同老板打了个招呼,药厂爱打台球的几乎都来光顾过。他见我一个人,便问我要不要陪我打一杆,我表示有事,就坐在门前的椅子上等人。

大概过五分钟,远处呼啦啦走了十来个人,几乎都穿着梦特娇夹克,留着光头或小平头,唯一头发较长的是王激光。走近一看大概都在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个别人脸上还有疤,其中一个可能是港片看多了,竟戴了一副墨镜王激光见我问道:“哥,咋样?”我嘱咐他千万别带家伙,他表示来之前就交代过了。我掏出烟要分给这些小刀枪炮,王激光让我不用管他们,来之前已经每人发过一盒。

不一会儿,拉皮儿和豆包各带三个人也到了,林忠武过来一把抱住我,跟这货还真是有日子没见了,他从兜里掏出一盒健牌,整盒递给我道:“青青,你咋不去直接找我?”得到“你家远”的回答后,还想絮叨絮叨,我跟他讲回头再聊,这么多年同学,跟他也不客气。然后,同身后新来了人点点头打个招呼,这里面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年纪同我相仿,估计都是同一茬人。豆包和拉皮儿也来到我身边,问:“怎么弄?”

“跟我走。”

于是,呼啦啦近二十来人在我带领下,从靠近动力车间的侧门进去。来到车间门口,我让大部分人在门口等着,我带着拉皮儿、豆包和林忠武一起走了进去。

动力车间不同于流水线,机器设备较为大型,所以日常工作的人并不多,我问了一下路过的人,知道大傻子在休息室,就竟直奔休息室走去。

推开门,看见里面有四个人坐在那里,看见大傻子正在喷云吐雾,这货看来是真的混,车间规定不让抽烟,他竟然明目张胆的无视规定。见我们几个人进来,里面的人吓了一跳,因为推门的声音有些大。

大傻子一看这阵仗,顿时也明白了咋回事,但见我们也就四个人,还算镇定竟然站起来直愣愣的看着我们没有说话。我回头示意林忠武去把人都带过来,对大傻子道:“你很牛逼呀,四个打一个,你想比人多是不是?”然后,我歪头笑看着他。

他可能没想到我敢带人直接到车间里找他,心里虽然发毛,但嘴还是很硬的,说道:“我家就在这片儿,信不信想走你到时也走不了”,我骂道:“你妈了个比,我等着,看你能把我咋地?”

门,咣当当被踹开。

王激光带十来个小生瓜蛋儿进来,开口道:“是谁?”

我冲大傻子指了指,又指了指四大流氓中,也在这里的一个。王激光走到大傻子跟前,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根本没有废话,然后又接着几个大嘴巴。拉皮儿和豆包也来到那个老流氓跟前,照着脑袋一顿抽。旁边的人想要离开,我告诫他们别动,没你们什么事儿。

他们不敢还手,也不敢跑,就那么捂脑袋挨着。

其它两个人坐在那里不敢吭声。我怕把人打坏,把事儿闹大了,就让他们先停手。然后,走到大傻子跟前道:“大哥,你知道世界有多大吗?你知道太平与道里南岗的人有啥区别吗?一点儿小事,你非要闹大,非要在这里称王称霸。”这时,那个光头墨镜的小生瓜蛋儿,欲冲过来打大傻子,被王激光拦住。

大傻子把身体往后缩了缩道:“兄弟,是哥错了,”豆包过来就是一撇子道:“谁是哥,谁是哥?”大傻子身体又缩了缩赶紧说道:“大哥大哥,是兄弟错了。”我伸手拦住豆包,不让打他。然后读对大傻子道:“接下来,怎么整?你说个地方。”另一个老流氓对我说:“兄弟,算了吧,他昨天晚上也是喝了点儿酒,一时冲动,咋说咱们都是一个单位的,回头一起喝顿酒我们陪个不是。”

我怕夜长梦多,就对他们两个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们想继续,我接着,我要是怕就不在这儿干了。”然后,示意大家走。

呼啦啦走出门口,路过的人虽不知咋回事,但看到这架势,也估计到是怎么回事。走出单位侧门,我让王激光带人先回去,并对这些小兄弟的助威表示感谢,他再次表示不用我管,不用客气。他们都是香坊的,要把他们送回去,香坊的一个朋友是开饭店的,在那儿请这帮小孩儿吃个饭。

剩下这些住太平的,我们分别打了三辆出租车回去。

到了太平桥,我打算找好一点儿的饭店感谢一下兄弟们,而拉皮儿非要说到通和街地摊吃烤串,豆包也表示想吃烤串,我知道他们是想替我节省,他们叫人估计也搭着人情,多年的同学不像小时候天天黏在一起,长大了,但那种情谊始终未变。每月工资两百多,每月要上交一百给我妈,她说给我攒钱娶媳妇,这个月一闹腾,加上培训班的学费,估计明天就口袋空空了。

叫了三箱啤酒,首先,敬大家一圈儿。在同新认识兄弟每人一杯加深印象,后面,大家就自由发挥了。

期间,林忠武提到去肇东他家小保姆村子的事儿,因为要到培训班培训,加上刚发生打架的事,一时也没了那个心思,只能再约。林忠武听我参加唱歌培训班,就问漂亮小姑娘多不多,嚷着也要去,我告诉他报名截止了,我再问问老师。

酒一直喝到九点多才结束。

买单时,林忠武要抢着买单,被我和豆包鄙视了一翻,知道这货家里条件好,通过他爹的门路进了机关单位,待遇也不错,但毕竟都长大了,小时候可以经常到他家祸祸,进入社会了,得按江湖规矩来。

拉皮儿跟我说,他学厨师快毕业了,最近可能会跟他三哥却外地上灶,他三哥打算到秦皇岛开个小饭店,走时会告诉我。

走在大坝上,吹吹晚风,让自己保持清醒。想起大傻子缩着身体,可怜兮兮的嘴脸,有点儿开心不起来。突然感觉,自己也像个“大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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