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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明悟

第二日,郁千离睁开眼睛,在房中走了几步,不知怎的,她心头总是萦绕着不好的预感。

“郁姐姐,你在吗?”门外传来卓玉若的声音。

郁千离当即去开了门,点了点头,不待卓玉若说些什么,便急急问道:“玉若,圣者在哪?你可以带我去找他吗?”

“当然可以。”卓玉若微微一怔,便笑着答道。

郁千离跟着卓玉若向外走去,眼神随意地看着周围的景色,像是在欣赏,又似乎根本没有把景物看进去。

“郁姐姐!”卓玉若高声叫了一句。

郁千离回过神,不由歉然道:“抱歉,我有点走神,玉若,你想问什么?”

卓玉若摇摇头,有些担心道:“郁姐姐,你没事吧?若是不舒服,你便回去多休息一下。”

“没事。”郁千离略一皱眉,转了话题,“你去见过你的杜师兄了吗?这么早到我这里来。”她觉得有必要说说话,免得总是心神不宁。

“郁姐姐!”卓玉若低叫了声,转开视线,耳根微红,哼了一声道,“又不急。”

郁千离闻言笑了笑,却总觉得勉强,遂敛了笑意,无声叹了口气。

二人又聊起其他话题,郁千离意兴阑珊,大都只是应上几声,不过她与卓玉若闲聊时,也很少答话,卓玉若倒也没有看出什么。

又走了一会儿,郁千离才似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玉若,你见到步维天了吗?”

“步公子?没有啊。”卓玉若一愣,旋即笑眯眯道,“郁姐姐,你刚刚来取笑我,现在可露馅了吧?你和步公子也才半日不见,便如隔三秋了吗?”

郁千离摇摇头,她昨晚感到步维天出门去了,想着他许是单独有事,便未跟上,只是他到今日都未回来,再想到今早心头萦绕的隐隐不好预感,不由甚是忧心。郁千离皱了皱眉,正色道:“玉若,我们走快些吧。”

“哦,好。”卓玉若见郁千离神色不愉,愣了一愣,连忙答道。

二人正要迈步,便见一个童子忽然跑到跟前,向卓玉若行了一礼道:“若公主,圣者请您到飞岚殿。”

卓玉若一愣,奇怪道:“那不是姐姐住的地方吗,父亲怎么会在那里?”她皱了皱了眉,打发了童子,带着郁千离向着飞岚殿快步走去。

不一会儿,二人便来到了一处精致的宫殿之前,郁千离平静了下心情,与卓玉若一起迈进大殿。

“姐、姐姐?”卓玉若一进大殿,便见卓无咎正与一个穿着玄纹白底曲裾的女子对话,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卓玉若却一眼认出那是卓玉岚,可、可是姐姐二十万年前……便、便已身亡,怎、怎会……?卓玉若顿时迟疑了。

那女子闻言回过头,眉眼如黛,粉唇微翘,五官与卓玉若有七分相似,只是略显柔和一些,透露着一股书卷气,显是一个雅致的女子。女子打量着卓玉若,显然甚是喜悦,她有些怀念地感慨道:“玉若也这么高了,当初还只到我腰间这里呢。”

“真、真的是姐姐!”卓玉若兴奋地跑上前去,抓住了女子的手臂,反反复复打量了好久,“姐姐,你没有死?!”

卓玉岚略略牵了牵嘴角,眼圈发红,摇头道:“我确实死了,不过是父亲救活了我。”

“什么、什么意思?”卓玉若茫然地看着卓玉岚。

“父亲以全身力量作为代价换取我的复活……”卓玉岚闭上眼,泪落不止,低声泣道,“父亲已经成为凡人了……”

“……!”卓玉若连忙看向卓无咎。

*********

封印?!

封印怎会、怎会忽然解开了?!

一进大殿,郁千离神色便是忽然一变,她只感到念海中,那九层银光符文最下一层的封印,忽然有几枚忽然消失不见!她原以为这只是她的错觉,可接着又有几枚符文消失,顿时让她明白,这不是错觉,这的确是封印被解开了!

“魔尊!你出来!”郁千离在心中急切叫道。这一段时间她也不时试着叫她,可她一直都不曾回应,如今封印被解,她应该最清楚是何原因吧?!

“真奇怪。”一个冰冷的女声忽然响起,有些奇怪地自语道。

“这是怎么回事?!”郁千离不客气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女声回道,“这不是我破解的。”

“………”郁千离皱了皱眉,不再理她,回过神便听到卓玉岚最后一句话,不由震惊地看了一眼卓无咎,他确实已经失去力量成为凡人了,不过纵然他失去力量,却仍是一脸平淡,只是眼带笑意看着卓玉岚、卓玉若姐妹二人叙话。

“拜见圣者。”郁千离行了一礼,还是问道,“不知圣者可知步维天的下落?”她直觉卓无咎一定知道此事,虽然不想打扰他们一家团圆,但她心中的不祥预感愈发强烈,她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了!

卓无咎示意卓玉若稍安勿躁,等会再和她说明原因,他看向郁千离,斟酌语句道:“我虽不曾亲眼见到,但我想小姑娘的封印渐渐解开,应该是步小友的缘故。”

“他……”郁千离皱了皱眉,心下一沉,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不祥的预感,唯一的可能只会是到现在都无影无踪的步维天!而现在卓无咎已经点明步维天与她封印被解有关,她不由疾声问道,“他出了什么事?!”

卓无咎缓缓答道:“我去到轮回命轮时,步小友只留了一道分身在那里,等我完成法阵时,步小友已经开始献祭了……”

郁千离愤怒地盯着卓无咎,墨发倏然散开,一缕缕黑色的火焰凭空生出,她一字一句,冷冷道:“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小姑娘,这是他的选择。”卓无咎平静地答道。

卓玉岚闻言越发担忧,父亲不应该把话说得那么直接……只恨她刚刚复活,实力只有原先的一成不到,根本没法出一点力。

“郁姐姐……!”卓玉若没想到事情忽然变成这样,可现在卓无咎已经失去力量,根本不能抵挡住郁千离的攻击!卓玉若拦在卓无咎身前,望向郁千离,担忧地叫道:“郁姐姐!”

“玉若!你……!”卓玉岚面色一变,看看郁千离,想要上前,又怕刺激到郁千离,让郁千离伤了卓玉若。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起来。

郁千离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问道:“你有办法让我现在就去到他身边吗?”现在发怒根本无济于事,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阻止步维天!

见卓无咎沉默,郁千离倏地睁开眼睛,狠狠瞪向卓无咎,怒极反笑道:“那么,圣者总该知道轮回命轮在哪吧?!”

卓无咎闻言只淡淡一笑,昨日他一时情急,直接以全身力量为代价换取了卓玉岚的复活,穆毅担忧他的安危,便强行画出传送法阵带他们回来。不然他独自前去,那么他与刚刚复活的卓玉岚可能差点便回不来了,他适才迟疑只是想到穆毅,一下出神而已,卓无咎也不辩解,向卓玉若道:“玉若,你去请你未央姑姑过来,让她把布置传送法阵的材料一起带过来。”

“父亲……”卓玉若回头看了一眼卓无咎,又看向郁千离,担忧地叫道。

“放心。”卓无咎安抚一笑。

卓玉若咬咬下唇,点点头,迅速跑了出去。

郁千离皱着眉,一脸冷峻。

不一会儿,卓玉若便急急忙忙地拽着一个蓝锦宫装的年轻女子来到飞岚殿,想来这个女子便是未央了。

“就在这里吗?”未央看了一眼殿内气氛,也不多问,直接道。

“这是位置。”卓无咎站起身,将一张写满奇异符号的白纸递给她,他现在不能动用一点力量,只好写下来了。

未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接过白纸想了想,便取出材料,迅速开始布置起来。

“要多久?”郁千离冷冷问道。

未央头也不抬:“一个时辰。”

“能不能再快点?”郁千离催促道。

未央抬头看了一眼郁千离眉宇间强行压制住的急躁,想了想道:“最快半个时辰,这个速度已经对法阵的精确度产生影响,可能离目标误差千里左右,再快不可能了。”

“那就这样!”郁千离迅速答道。

时间一寸寸流逝,郁千离只觉得无比漫长,等听到未央说“好了”之时,她当即一念化虚,化作一道虚影冲入已然发动的法阵之中。

未央愣了一愣,看向卓无咎。

*********

入目是茫茫虚空,没有上,也没有下,根本不能分辨方向。

“往你右手飞!”魔尊忽然道。

郁千离毫不迟疑,向着魔尊所说的方向飞去。

步维天!没有我的同意,你凭什么付出你的生命来救我?!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吗?!

“你不知道正道中人进来都要披着斗篷,隐藏自己身份的吗?”耳边忽然有人道。

“走到尽头,右转,我在那里等你。”那声音继续道。

“这是隐珠,只能使用一次,这是逝水,能够破坏封印。”他将一珠一瓶交到她手中,又深深凝望了她一眼,身形慢慢消失于原地。

“我们又见面了。”

“我叫做步维天。”他一字一句慢慢说道,两眼紧紧注视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到什么。

“乌由墟一别,已有千年了……”

“千离,又见面了。”他笑着说道。

“只要对千离有所帮助便好。”步维天并不居功。

“金乌天焱箭,有人追杀你?!”

“好、好、好!!!”步维天连说三个好字,声音中充满凌厉的杀机,一声比一声更让人感觉道心脏仿佛被冻结一般,他转向郁千离,却露出了一个笑容,“千离稍等片刻,待我处理那几个小虫子,再与你叙旧。”

步维天却叹了口气,闭上眼怅然道:“我只恨我不曾早点出现……”

明亮而耀眼的光刃一片片断裂,像是一朵花零落消亡,长长的花瓣带起一溜金芒坠落,有种说不出的明丽的哀婉,璀璨的光芒之中,步维天回头向她一笑,唇无声开合,我没事。

他拭去唇边的血液,微微一笑,紧紧盯着她的双眼:“只要你没受伤就好了。”

“千离,我喜欢你。”步维天缓缓开口,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郁千离。

郁千离闭上眼睛,默默答道,我也是……

原来相思早已入骨,她却不曾发觉。

步维天!你不许死!

(第三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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