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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朦胧

松涛坪,取青松迎客之意,植满苍松,清风过时,仿佛有万顷涛声过耳,让人心胸为之一畅。

郁千离与步维天跟在童子身后,向松涛坪行去,郁千离望着远处松林,忽然传音道:“你也看出来了吧?”

这一句问话没头没脑,似乎是询问,又好似肯定,步维天却好像知道郁千离问的是什么,一笑反问道:“千离觉得有多大可能?”

“总比我们这样到处乱转的好。”郁千离淡淡道,“等一会儿我去问问她。”

步维天微怔:“不会太直接吗?”

“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郁千离不以为然,开口喊住了前面的童子,“你可知玉若住在何处?”

童子停下脚步,恭谨地回道:“回仙师,卓师伯住在灵花峰,就是那座好像未绽开的花朵一样的山峰,从松涛坪去那里大约只需半盏茶时间。卓师伯若是不在灵花峰,一般就在杜师伯的洗剑峰上,喏,就是那座山峰。”

郁千离顺着童子所指看去,便看到一座好像笔直地指向天空的宝剑状的险峻山峰,与卓玉若的灵花峰只隔了两三座低矮的山峰,几乎可以说是比邻而居了。

郁千离目光一闪,笑了笑:“多谢了。”

“仙师客气了。”童子连忙行礼。

郁千离递给他一枚上品灵石:“这个就当是谢礼了,拿去玩吧。”

童子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举止越发恭谨。

又行了几步,见松涛坪就在眼前,郁千离便打发童子离去,与步维天各自步入客房中休息。郁千离推开房门,余光中似乎瞥见了一个素白纱衣的女子身影,待郁千离细看之时,那素衣女子却转入房中看不见了。那应该是池卢宗别的客人吧,郁千离想着,也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她又不准备去拜访对方。

**********

这一边,卓玉若出了风逸殿,便向着后山飞去。越往前飞,路上池卢宗的弟子便越少,直到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时,卓玉若才缓下遁光,在一处爬满青藤的山谷落下。这山谷看上去颇不起眼,可待你细看时,却会发现谷内的一花一草,一景一物,无不暗合天道,可以说是增一分就让人觉得冗余,减一分又让人觉得不足,唯有不增不减,才是天然去雕饰。

卓玉若走到一块青石壁前,石壁光洁如镜,映出卓玉若模糊的身影。卓玉若脚步不停,面容平静地直直走向石壁,好像面前不是坚硬的青石,而是一扇开启的门户一样。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卓玉若一步迈出,整个人便没入了青石之中,消失不见了。青石好像根本不存在,只是一道幻影,可一阵风吹来,吹落一瓣花瓣,花瓣打着旋儿飞向青石壁,发出轻微的噗声,又显出青石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青石壁后便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好像把整座山峦掏空了一样。山洞的四壁发着淡淡的辉光,辉光连成一片,使整个山洞一点儿也不显得昏暗,反而甚是明亮。洞内是一片清澈的湖水,湖中开满了一朵朵洁白的莲花,莲叶嫩绿,莲香幽幽,湖水中央是一块不规则地白玉平台,台上只摆了一只鹅黄的蒲团,上面坐着一位白发青年,长眉微蹙。

卓玉若一进山洞便不满道:“虚琅子,你有什么事找我?要没什么重要的事,哼!”

虚琅子双眉皱得更紧了,他苦笑道:“若公主,圣者传话要您回去……”

“你居然告密?!”卓玉若怒气冲冲道。

“小神怎敢违背公主意愿?”虚琅子叹道,“小神自从下了上界,便一直在此处闭关,这若公主也是知道的呀。”

卓玉若想想也是,但她仍是狐疑道:“那我父亲怎么会知道的?”

“圣者前知五千年,后知五千年,掐指一算,世上又有什么可以瞒过圣者呢?”虚琅子缓缓道,声音里充满对圣者的敬佩。

卓玉若淡淡地笑了,显然虚琅子对她父亲的崇敬让她很高兴,但她旋即又是一恼,这虚琅子分明什么都没回答嘛!卓玉若不咸不淡道:“我不管是谁让你传话的,你和那人说,我还不想回去。”

“这……”虚琅子顿时为难了。

卓玉若才不管他为难不为难呢,转身就要离开,然而未走几步,卓玉若便是一惊:“穆叔?”

一位身着灰色长衫,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头顶的中年男子在卓玉若面前忽然现身,负手而立,他闻言转身,向卓玉若和蔼一笑。

“穆叔你怎么来了?”卓玉若望望中年男子,又回头看看虚琅子。眼前这中年男子名为穆毅,乃是俯天上界六位帝者之一,与她父亲卓无咎兄弟相称,故而卓玉若叫他穆叔。这一次穆叔前来,她是一定得回去了,卓玉若不由一叹,接着狠狠瞪了一眼虚琅子,她不能和穆叔发火,迁怒一个君者却总行吧?

虚琅子摸摸鼻子,无奈一笑。

“若丫头你也不必怪他。”穆毅淡淡笑道,“这小子原先还想瞒我,只是他越瞒我,我反而越肯定你在这里了。”

卓玉若继续瞪他,你不会想个聪明些的借口?!

虚琅子露出苦笑,这两位他是谁也得罪不起,穆毅一来他便知道卓玉若是非回去不可了,但他肯定不能一下招供,日后卓玉若要是知道了,他绝对没好果子吃。但如果拒不招出卓玉若下落,穆毅生气之下,他也讨不了好,像现在这样才是最好。

穆毅淡淡看了虚琅子一眼,道:“你这就回去吧,不过你私自下界,自己去刑台领罚吧。”

虚琅子面色一苦,向二人行了一礼,化作一道白芒冲天而起,转眼不见。

穆毅踏着水面前行,如履平地一般,几步之后,穆毅踏上平台,在鹅黄蒲团上坐下,抬头向卓玉若看去,卓玉若见了,也只好跃上平台。

穆毅微笑道:“若丫头还不想回去吗?”

“人家才出来没多久,才不要那么快回去……”卓玉若小声嘟哝道。

“没多久?”穆毅闻言无奈道,“你出来都快一年了。”

卓玉若撇撇嘴道:“哪里有一年?上界一日,下界一月,上界顶多过了十几天……”

“十几日也不短了。”穆毅淡淡接了一句,忽然促狭道,“若丫头这么舍不得离开,难道是碰上如意郎君了?”

“穆叔!”卓玉若顿时嗔道,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穆毅笑眯眯道:“看来是真的有了,让穆叔猜猜是哪个少年郎虏获了我们若公主的芳心?”

卓玉若白了对方一眼,这穆叔看起来一本正经,实际上最喜欢和人开玩笑了,小时候姐姐都不知被他弄哭多少次了。

“是姓郑的那个小子?”穆毅笑着问道。

卓玉若原本不想回答,但以她多年的经验来看,最好还是回答得好,只好冷哼一声:“他?哼,他以为他瞒得好,实际上那满眼嫉妒难看死了。”

“哦。”穆毅点了点头,“看来是孟柘了,不骄不躁,不错不错。”

卓玉若撇撇嘴:“二师兄有喜欢的人了,他才不喜欢我呢,当然,我也不喜欢他。”

穆毅眯起眼睛,笑道:“那就只有你的杜师兄了。”

“穆叔你胡说什么?”卓玉若下意识看向别处,“我和杜师兄只是师兄师妹而已。”

“师兄师妹呀……”穆毅意味深长道。

卓玉若回转视线,瞪了穆毅一眼。

“其实我觉得杜轩这小子还是不错的。”穆毅悠然道,“不仅人长得不错,丰神俊朗,而且不卑不亢,懂得什么时候该坚持,什么时候该变通,既不死板,又不软弱……”

“当然啦,杜师兄是池卢宗内最优秀的弟子。”卓玉若见穆毅没了下文,忍不住接道。

穆毅笑眯眯地看着卓玉若:“还说是师兄师妹呢,若丫头,看来你真的喜欢他啦。”

“哪有……”卓玉若不依道,心里却忽然泛起一丝涟漪,她真的喜欢上杜轩了吗?可是他们认识只有不到一年而已,怎么可能嘛,卓玉若顿时推翻了心底的想法,都是穆叔惹得,不然她怎么会想这些东西?

穆毅见卓玉若眼中略有一些茫然,便知道卓玉若可能对杜轩有些好感,但还没有达到爱意的程度,这样便好,他不是反对二人在一起,而是二人身份、实力差距太大,且卓玉若于感情上一直懵懂,他不愿卓玉若现在就陷得太深。等到有朝一日,杜轩达到一定境界,如果那时卓玉若对他还有好感,再在一起也不迟。

“既然不是,若丫头便和穆叔回去吧?”穆毅话音一转。

“一定要回去啊?”卓玉若甩去心头浮念,垂死挣扎道。

穆毅有些好笑:“你真的想出去走走,也不该偷偷跑走让人担心,回去和你父亲道个歉,上去又不是下不来了。”

卓玉若眼睛一亮:“真的?”

穆毅点点头道:“被人跟着确实也不痛快,回去我和你父亲提提就是。”

“好吧。”卓玉若沉痛地点点头,忽然道,“不过杜、人家新认识了两个朋友,总不能马上就走吧……”卓玉若白了穆毅一眼,都怪他,弄得她现在一提到杜轩就甚是奇怪,她原本想说杜轩快要渡劫了,等他渡完劫再走,可话一出口,就不自觉改了。

穆毅只当没有听见卓玉若话语中的停顿,她只是一时不适应罢了,若直接点明,反而可能会推波助澜,若不说,给她一段时间,可能就慢慢淡了。穆毅笑道:“哦?不知都是什么人?若丫头,有空带来给穆叔认识认识?”

“好啊好啊。”卓玉若连忙答道,“我就走了,穆叔,有空再来看你。”她还是离穆叔远点好了。

穆毅淡淡一笑道:“去吧。”

卓玉若当即起身跑了出去,出了青石之后,卓玉若松了口气,一时却不想回灵花峰,至于洗……卓玉若晃晃脑袋,不去想它,遁光一起,随意选了个方向飞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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