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摇窗,风声飒飒。
郁千离坐在桌边,屋子里没有点灯,唯有屋外的亮光将窗外的修竹影子投到窗上,投到地面上,郁千离以手支颌,不觉有些出神。
也许是气氛太静谧,也许是黑夜隐藏了所有表情,郁千离忽然开始思念。封印在一点点解开,他的生命也在一点点流逝,而她却还要很久才能恢复实力,心念就像是木桶的容积,心念增强方能容纳更多力量,可她现在最迫切需要的便是力量,但天界仙人恶念、执念甚是淡薄,根本不足以让她很快恢复……这让她感到一阵无力和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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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之外,桓朔默默看向主屋方向,他本是酒壮胆魄才一时冲动来到这里,可走到院落之外,被冷风一激,却忽然又迟疑了,说了又如何呢?他已经失去站在她身边的资格了。
天光渐明,桓朔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原来他不知不觉中站了一夜啊。桓朔苦笑一声,看了看紧闭的院门,想了想还是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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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日了,郁千离心中默默道了一句,怅然一叹,便听院外有人敲门。郁千离一讶,起身前去开门,便见桓朔一身湛青衣袍站在门外。
“师兄?”郁千离一挑眉,“进来坐吧,说来师妹可是鸠占鹊巢了。”
“师妹哪里的话。”桓朔摇摇头,“我便不进去了。师兄今日恰好路过竹兰城,忽然想到黍离居长久空置,便来问问师妹可住得习惯,要不要派几位婢女来服侍?”那样离去,桓朔又有些不舍,想了想,终于寻到一个话题,便转身折返。
郁千离婉拒道:“师兄太客气了,师妹习惯一个人,若有人服侍反而会不自在。再说我不日便要离开,也不必那么麻烦。”
桓朔闻言一黯,师妹原本是郁国公主,怎么会不习惯被人服侍?可见这些年郁千离一定吃了很多苦。桓朔接着说道:“师妹既然不愿那也罢了,可师妹却勿要再提离去之事,这么多年师妹流离在外,师兄都未尽到照顾的责任,实在愧对师父所托,师妹便多住几日,也好让我对师妹补偿一二……”
桓朔话已至此,郁千离也不好再推脱,便点点头道:“那便叨扰师兄了。”虽然以前对这位师兄并没有什么映像,但昨日她忽然意识到了她对身边之人的疏忽,现在她亲人早亡,师父已逝,师叔远游,桓朔可以说是她身边唯一的亲人了,一些小事,她不想拒绝他的好意。
“师妹太客气了。”桓朔笑了笑,“到时师妹若想离去,和我打声招呼便可,黍离居的控制令牌我已经交给师妹了,日后哪天师妹想来看师兄,也可以直接住进来。”
“好。”郁千离没有拒绝,反正总有办法在离去时还给他的。
桓朔又看了眼天色,告辞道:“师兄还有事,便先走了。”
“恩。”郁千离点点头,行了一礼,见桓朔渐渐远去,便合上院门,向院中走去。
说来这处院落的布局景物等等总让她有些眼熟的感觉,郁千离打量了一番院中建筑,先前心中有事,也未细看,此刻心头忽然有了疑惑,自然要明确一下。
回文穿花……郁千离目光一闪,忽然醒悟,这不是郁国建筑装饰花纹的风格?虽然有些不大一样,却可以看出回文穿花的影子,而且院落的布局也很像郁国常见的布局,多回廊,建筑风格华丽而精致。
只是也不知是何原因,这些建筑大都有些走样。像回廊,郁国的建筑中,回廊应该是曲曲折折,循环往复,而这院落中的回廊设置的就有些生硬,而且颜色也不是郁国建筑喜用的颜色。
郁千离忽然停下脚步,望着云缕缱绻的天空,若有所思起来。不过想了想,郁千离便把此事放到一边,这件事眼前并不急。
她独闯五帝宫,差点杀了天帝之事虽过了一日,但风波只怕没那么快平息,她此时还是不要露面为好,若要上街,还是仔细研究下易容之术,做到变换随心才是。
这般想着,郁千离加快脚步,步入房中。
等到了晚上时,郁千离已经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自己的容貌衣着了,郁千离当即变换成一位白衣公子,打算出门打探一些事,便听到院外又有人敲门。
郁千离开门一看,门外却是一位梳着丫髻的女童,见郁千离现身,行了一礼,笑容甜美地问道:“仙子可是郁仙子?”
“是我。”郁千离点点头。
“我叫如意,郁仙子,桓大人让如意给仙子送一些东西,如意可以进去吗?”如意甜甜笑着道明来意。
原来是师兄,郁千离让她进来,边向里走,边问道:“师兄让你送什么东西?”
“桓大人担心仙子觉得烦闷,故而送来几本话本给仙子解解闷。”如意伸出手,掰着手指道,“还有一些天界灵果,仙子可以尝尝鲜,除了灵果,还有近来流行的羽衣霓裳,仙子若是不喜欢,如意这里还有一些其他的样子,仙子可以选择喜欢的,下次如意再为仙子送来,唔,仙子若是有什么别的需要,也可以告诉如意~”
“替我谢谢师兄好意。”郁千离领着如意进了书房,指着桌案道:“把东西放那吧。”
“好的。”如意甜甜一笑,手中忽然出现了一盘灵果,如意将灵果放在桌上,旋即又是一盘,不一会儿,各色鲜嫩欲滴的灵果便摆满了桌子。这些灵果每盘不过三五个,既不显得太多,又不显得太少,而且种类繁多,任君选择。
如意又走到书架旁,回头看向郁千离,甜甜地问道:“郁仙子喜欢把书放在那里?”
“这边吧。”郁千离随手指了个位置。书架上的书她根本还未翻过,不过看起来还不算少,师兄还要送书来,实在太客气了些。
如意便把那个位置的书移到别的位置,将带来的书按照笔画的多少摆好,方便郁千离到时翻阅。
放好书,如意回到郁千离身前,询问道:“郁仙子要把羽衣霓裳也放这吗?”
“衣裳就不用了,如意你带回去吧,代我向师兄道声歉。”郁千离道,书还可以有时翻翻,灵果内的仙气与她体内的力量相反,基本上不能吃,衣裳嘛,她也穿不了,不过桓朔的好意也不好全部拒绝,还是只推辞一样好了。
“郁仙子……”如意顿时为难地看着郁千离。
郁千离淡淡道:“你就说是我的意思好了,非是不喜,只是不习惯,让师兄下次也不用送衣裳过来,多谢师兄的关心。”
迟疑许久,如意见郁千离一脸坚持,只好道:“如意知道了,仙子还有别的什么吩咐吗?下次如意什么时候再来?”
“别的也没什么了,至于下次,十日之后吧。”郁千离笑了笑,“麻烦你了。”
“仙子言重了。”如意连连摆手,行了一礼,道,“那如意这便离开,不打扰仙子了。”
“你去吧。”郁千离没有出去送她,望着如意的身形退出书房,郁千离一挑眉,忽然想到也许确实应该有个传话开门的人,不然每次都要她去开门吗?
感应到如意出了院落,郁千离想了想,今天事情不少,算了还是不出去吧,等到天明再出去,反正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
郁千离在书桌后坐下,随手抽了一本书来看。
取在手中一看,只见封皮上写着三个篆字“玲珑缘”,郁千离翻开书页,看了几行,却发现是本言情话本,郁千离不由古怪一笑,难道师兄以为她也喜欢看这种东西?那时郁国并没有这种东西,毕竟当时的文字只能记录在竹简上,只有贵族才能学习文字,平民为了生计整日奔波,哪有心情谈什么情情爱爱?
后来在地界,她虽翻了不少小说,不过实在是对那种一个女子纠缠在数个男人间的纠结情感不感兴趣,基本上不看言情,大都看看一些玄幻的小说。
郁千离想着随手将话本丢到一边,许是没有放好,话本一下跌落到地上,掉出一张字条。
郁千离轻咦一声,捡起字条,只见上面写着“山有木兮木有枝”七个篆字,“枝”字后面有一个墨点,好像是后面还有下文,却不知为何对方没有写下去,不过这个句式倒有点像当时某地的民歌。
这也不知是谁写的?山上有树木,树上有树枝,没有下文,郁千离也不清楚这句想表达什么,笑了笑,郁千离随手把字条夹回那本画本,站起身,将话本放回原处,浏览了一遍书名,取了一本明显名字是游记的书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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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朔靠在书架旁,翻开一本书却无心去看,也不知师妹现在在做什么?他早上离开后,一时也不想回昆仑宫,便随意走了走,看到灵果,便寻思着给师妹送去一些,又想到黍离居空置已久,师妹住在哪里是不是少了什么,是不是习惯,等到将东西准备齐,又怕这么快就送去太突兀,一直等到傍晚才派人送过去。
后来如意回来复命,说郁千离收下了书和灵果,却把衣裳退了回来,桓朔并未生气,反而暗骂自己考虑不周,虽说是关心,但送衣裳也太亲密了些,只望师妹不要生气才是。
桓朔想着不由叹了口气,只是现在去道歉天色也太晚了,只怕更加唐突,放下书,桓朔望了一眼右手最下面的那本书,心中一动,将书取出,翻到一页,不由微怔,那里原本夹的一张字条竟不在那里了。
桓朔连忙到处找了一遍,却仍是一无所获,这才忽然想起,送书时似乎随手将那字条夹到某本书里了,桓朔苦笑一下,心中顿时甚是忐忑,也不知是该希望师妹看到,还是没看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