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千离在一处宏伟的城市中落下,迅速转过几个街角,见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这才抬头向五帝宫的方向望去,便见一群群仙人四下分散,有一群仙人正向着她离去的方向追来。郁千离目光一闪,这样下去不行,这个方向方圆数千里内除了几座连绵的仙山,便只有这一座城市,当然别的方向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空旷得还不如这个方向呢。
不过么,郁千离心头一动,忽然笑了笑,都说心魔变幻万千,但是心魔也只是天魔的分身而已,她只需换个样子便可,根本不用担心被人发现的,自己真是一直没有好好适应新的身体,总还是下意识把自己当做有血有肉的人身。
郁千离瞥了一眼一群在城市中落下的仙人身影,寻了处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角落,开始试验怎样易容。
首先是得把衣服颜色换了,天界很少有人穿黑色这种颜色的衣服,放眼望去,一大片各种清雅的颜色中一点黑色,实在是太明显了,只差没说快来抓我了。
郁千离心中默想,过了一会儿,才见衣袖的颜色渐渐发生了变化,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干这种事,那颜色实在是惨不忍睹,若是穿在身上,只怕同样是让人引人注目。郁千离无语地扯了扯嘴角,还是直接白色好了,最简单的颜色,也没那么麻烦……这一次的变化顿时正常了许多,虽然不是她想象中的纯白,而是带了些隐隐的蓝色,倒也不算难看。
还有就是头发,吸取了这一次的教训,郁千离也懒得费心弄什么繁复的发型,到时候弄出个奇奇怪怪的发型岂不难看?要是越变越丑还变不回来,那当真是欲哭无泪了。郁千离只是把头发在背心那里用一根蓝色发带绑了,在背后摇摇摆摆。
至于五官,郁千离沉吟了下,还是决定不改算了,就这样出去,若不是和那些搜寻的仙人当面撞上,只怕也不会有什么事,等过几日她实力恢复了些,面对那些仙人也不用在意什么了。
这般想着,郁千离便神态从容地从另一边走出了这个角落,随意随了个方向向前走去,同时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天界的城市,她好像只是无意扫过边上的景物,并不是特别明显地到处东张西望。
果然,这个样子也没几个仙人向她看来,像这样闲逛的仙人城市里到处都是,郁千离根本不会引人注意。而且郁千离的容貌也没有美丽到天下无双、无与伦比的地步,还不至于让人失魂落魄什么的,况且除了个别张扬个性的仙人,大多数仙人都是男子俊朗飘逸,女子花容月貌,没几个长得不好看的。郁千离的样子也就比一般的女仙漂亮一些而已,在天界,此等容貌的女仙也不在少数。
郁千离缓缓走着,街道边商铺林立,看来这一处城市好像只是个仙人歇**易之地。从前她修炼之余,偶尔也曾想过天界会是什么样子,仙人又会是什么样子?她也想过如果报了仇,她是不是会继续修炼下去,直到某一日天劫到来,渡劫飞升。
但人生的际遇就是这样奇妙,她与这一个凡人心目中无限美好的世界却是对立的,而且从前世便和天界势不两立,在那些凡人心目中,魔界应该是个群魔乱舞的恐怖罪恶之地,而魔界之主更是妖魔中的妖魔,罪大恶极,十恶不赦,长得是青面獠牙,丑陋恐怖?
没有修道之前,她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她却成了魔尊,刚刚更是差点将天帝杀了,想到这,郁千离不由露出了有趣的笑容。其实身份又如何呢?她也只是她,别人眼中她的样子无论是什么,都不会是她,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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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另一边,一辆华丽的车驾之中,一位湛青色衣袍的男子随意向车窗外望了一眼,神情忽然便是一凝,只见长街尽头,一位白蓝衣裳的女子正转过街角,背影于他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怎么了?”旁边响起一个女声,见男子定定地望向车外,不由关切地问道。
男子回过神,摇了摇头,淡淡回道:“没什么。”只是他说完这句,又忍不住瞥了一眼车外,只见长街尽头人流穿梭,但他惊鸿一瞥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他顿时微微皱了皱眉,只觉得怅然若失,心头涌上淡淡的遗憾,或许只是错觉……?
男子身边一身同色系宫装的女子看了一眼明显心不在焉的男子,微微蹙眉,却没有说什么,车厢里顿时沉默了下去。
“我还有事,素羽你先回去吧。”男子忽然道了一句,也不待女子回答,便下了车。
女子张了张口,却还是没有出声喊住男子,只是有些疲惫地向后一靠,目中流露出黯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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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千离遥遥看了一眼远处天空,那里正是先前落下的一群仙人,许是搜寻无果,纷纷离去,向别处飞去。郁千离淡淡笑了笑,这些仙人原本起步便比她迟了一会儿,再加上现在她换了装束,他们想认出她却是不容易,她刚刚甚至与一位搜寻的仙人擦肩而过,可那仙人视线扫过她,根本没有认出适才大闹五帝宫的魔女便在他面前。
“千、千离师妹?”
身后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郁千离一挑眉,转身向后看去,便见几步之外,一位湛青衣袍的男子正一脸惊喜加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那男子金冠束发,眉目深刻,鼻子笔挺,薄唇紧抿,脸部线条显得刚硬,衣袍华丽,气势不凡,显是久居上位。郁千离的视线在对方袖口处那仙山图案上停留了片刻,昆仑宫?她勾了勾唇角,淡淡问道:“你是谁?”
“真的是师妹……”男子喃喃自语,薄唇微微颤抖,一双墨瞳紧紧盯着郁千离的容颜,他还以为只是错认,可心神不宁之下,他最终还是借口有事,独自离去,下了车驾,便向着记忆中那个背影离去的方向寻找。
郁千离微一挑眉,对方这个样子好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激动得只差没掉眼泪了,也许他真的会落泪也不一定……郁千离有趣地想到。
男子深吸了口气,快步走到郁千离面前,注视着郁千离的眼睛,缓缓道:“我是桓朔,没想到会在天界再见到师妹你,我们都以为你已经身故了……”
郁千离微微皱了皱眉,她不习惯和人距离这么近,稍稍退开半步,闻言想了许久,才从记忆中搜出这个名字,她笑了笑道:“原来是大师兄。”他要是不说名字让她想,她可能真的记不起对方是谁,要知道对于不熟的人,她一向是过目便忘的。
桓朔露出笑容,许是不常笑,笑容显得有些生硬,但却十分真挚。
郁千离回以淡淡一笑,心头忽然有些淡淡怅然之感,昆仑宫啊,虽然被封印时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那些记忆与她就是发生在不久之前,可此刻在天界遇到昆仑中人,又忽然有一种沧桑莫测之感。
“师父如今可还安好?”昆仑宫中还能让郁千离有所牵挂的也只有她的师父青简了,自己的弟子犯下如此大错,被逐出师门,她这个不肖弟子却是让师父失望伤心了。
桓朔闭上眼,低沉叹道:“师父未能度过大罗金仙之劫,百年前便陨落了。”
“什么?!”郁千离神色大变,不可置信地反驳道,“师父天资超绝,怎么可能失败?”
桓朔沉默不语。
郁千离顿时闭上了眼,桓朔这个样子便是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师父确实已经逝去了……为什么,为什么?!!总要让她身边亲近之人死亡?!父王母后是这样!皇弟是这样!连皇姐也是这样!为什么甚至让她连师父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封韬!若不是这个贱人将她封印,她又怎么会与师父这样永诀?郁千离睁开眼睛,目中闪过一道冷光,他虽身死,可他的宗门却还未亡!
“师妹节哀顺变……”桓朔见郁千离满身杀气,想要开口安慰,可沉默许久,只说出这么一句。
郁千离长长一叹,声音低落地问道:“师父、师父可曾提过我?”
桓朔点点头道:“渡劫之前,师父曾多次下山寻找师妹的下落,可是总是没有师妹的音讯,我们都以为师妹已然身故,师父每每提及师妹,总是甚为伤感。师父若是见到师妹安然无恙,定也甚是欣慰。”
郁千离闻言默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人生痛苦之事莫非如此。
“师妹可有地方落脚?若是没有,不如跟我回昆仑宫吧。”桓朔缓缓开口提议道。
郁千离闻言不由冷笑一下道:“呵,我这等昆仑弃徒,永世不得迈入昆仑山半步!师兄若是有心,让我去拜祭一下师父便是。”
“师妹不愿去昆仑宫,这样的话,我在竹兰城有一处院落,平时也不怎么去住,师妹不妨去那小住一段时日,待我安排一下,再带师妹去拜祭师父如何?”桓朔沉吟片刻道,目光中流露出期盼之色。
郁千离点了点头,她正好需要一处安全的地方落脚,看桓朔的服饰想来他在昆仑宫内的地位不低,且昆仑宫乃是天界第一大派,还有什么地方比昆仑宫附近安全?不想呆在昆仑宫,一则是她与昆仑宫情断义绝,二则是不想受到拘束。
桓朔看了一眼周围,有些歉然道:“一时情急和师妹就在街上谈了这么久,我们这边动身吧?”
“好。”郁千离点点头,顺手祭出鸿蒙星云飞梭来,“师兄为我指路如何?”无论是用裳音剑飞遁还是就靠自己飞都太明显了,先前是一时忘了这艘飞舟,此时用它倒是恰恰好。
桓朔便跃上甲板,指明方向,郁千离便驾着飞舟,向着西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