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敬天踉踉跄跄离开,躲进野外的小树林。他戴上了面罩,不愿被打扰。
仿佛只有离开喧嚣的红尘,内心才得以安宁,自己出生的地方,好像本就不属于自己。
他又回想起那天下午他见到苏倩的情景。
那个陌生女孩被几个大汉押进陶府,睁着惊恐的眼睛四处打量着,她像流浪猫一样害怕着周围的一切。
他原本内心窃喜,可惜女孩子耳根后并没有他想要的红痣,这股白来的高兴又怯生生被压了回去。又白下了一阵功夫,他心有不甘却无济于事。
“叫什么?哪来的?”他臭脸一摆,亲自审问着女孩。
“呵,不是您把我'请来’的么?”苏倩态度强硬的很,吃软不吃硬才是她的特点,她才不会像程幺幺那样应着对方来。
最高端的猎手,却恰恰是以猎物出现的方式登场。
“押入大牢!”他心情糟糕到极点,冲着这句话,他也再没心情审问下去。“阿窦,给我审!”
随后便一个人喝闷酒去了。不是洞房花烛夜他硬干着不去,而是他真的忘了。
他在稀碎的阳光下踱着步,树叶的影子在地上摇曳。他越看越烦。
“啊……嘶……”远处,有什么人在喊,在求救。“就命……有人吗……”
是一个女孩子的求救,声音弱小的蚊子都听不见。
他原本不想理,毕竟这种破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她的死活他没必要管,他又不是一个有爱心的人。
可他还是决定去看看,比起无聊在这里,去看个笑话也不错。
寻着蚊子般的声音,一路找过去,他差点跌入沼泽。
好巧不巧,这个女孩子也是跌入了沼泽,无法脱身。看她这么可怜,泥巴要没过嘴唇,快要没了动静。陶敬天在远处抛了根粗树藤枝干,叫她顺着爬上来。那女孩满脸淤泥,脏的没法看。
她在沼泽中挣扎着抓住藤蔓,费劲地向上攀爬。陶敬天见她脱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不知道这个就是他要找的人。
她全身都是泥,不堪入目。毕竟男人都是视觉动物,怎么可能愿意往她身上多瞟一眼?
“谢谢……”程幺幺挥动着她细细的胳膊,“你。”
还没说完男人就走远了。
“后期有缘遇到会好好报答你的。”她像是自言自语。
拜托,让苏倩也遇到一个这样的好人吧。
至于程幺幺为什么掉下沼泽。还要从前一个晚上说起。
她见苏倩两天不归,第三天便要挣着抢着要去陶府偷人。即使不见面,打探一下敌情也罢。
她求了阿婆好一会儿,阿婆才告诉它顺着这条道,穿过这片小树林,直直地同向陶府。
“妮,这树林里危险重重啊……”阿婆皱缩如老树皮一般的手轻轻抚摸着幺幺的脸,她不舍得让她冒险,当年可是托了夫人的遗嘱要照看她好好长大的。
“阿婆,等我回来哦。”程幺幺怕阿婆担心,换了轻快的语调。
她踏上了一条陌生的路,她不害怕,却凭借这勇气,一脚迈进了沼泽。
出生牛犊不怕虎,说白了就还是太单纯。
越挣扎陷进去越深,她明明懂得这个道理,可身体还在一点点沉下去,她觉得下面有什么东西死死地拽住她的脚,将她拖入死亡的深渊。
“不要……我还不能死……”她在死亡线上挣扎了快要一个时辰,这是第二次,距离死亡这么近。
好在老天有眼,她没有白求救,而是换来了一根粗壮的藤蔓,她又活了。喂,那个神秘男子,我替老天谢谢你。程幺幺在心底大声嚷。
刚爬上来,走了没多远,便又遇见人了。
“那个……你好,请问这里距陶家还有多远啊。”程幺幺怯生生地问。在熟人面前疯的不想活,在陌生人跟前乖的要命。
白衣男子听见“陶家”二字,眼神立马变了。究竟是变得愤怒还是什么,程幺幺并无心多管。
“你是陶家人?”男人突然放下采药的背篓抽出了腰间上的箭,顶着幺幺的脖子。
程幺幺害怕了,怎么会突然有个人站出来要了她的命?!这是要经历多少次死亡才能被放过啊!
“不是!大哥……”程幺幺见势不妙,忙改口,“陶家是仇人!”
男子这才放开手。仔细打量打量,这男的倒也不丑,一身书生气,双眼皮,挺白净,红唇下有一黑痣。温文尔雅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太像会动手的人。
他的迷惑行为着实吓了程幺幺一跳。
“呃……十分抱歉,吓到你了。”男子不好意思地笑笑,算是给幺幺道了个歉。“陶家造反诛杀我季家,这比账化成骨灰也算不清。”
“啊,这样子。”程幺幺起初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很抱歉听到这些,他们也抓走了我的朋友。”
“我一个人孤苦伶仃,也不知道我那可怜的朋友去哪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入戏挺深啊。她眨巴着一双杏眼,悄悄往那男子身上瞟。
看她这么可怜,又是同道中人,男子开口,“不如先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