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若兰浅笑着走上前来:“云烟姐姐是从灵隐寺下来的吗?可曾见着楚庄主?”
云烟努力装出一个颇为自然的笑:“他还在寺里。”
“哦,云烟姐姐先回吧,我上去找找他。”凤若兰抬头看了眼圆盘般的明月,仿若自语道:“又是十五月圆夜,他的毒该又发作了。”
她话音刚落,便有凄厉痛苦的嘶喊声穿过林间,穿过苍茫夜色抵达山脚。
凤若兰脸色一白,急急往山上冲去:“不好,他的毒发作了。”
“毒?”云烟猛然间想起楚洛所中的“蚀骨”之毒来,面色顿时白了又白,不由自主地转身也要返回寺里,却被东方澈一把拉住,她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他的毒发作了,我要回去看看。”
东方澈面色不是很好,他有些生气,生气云烟听说楚洛毒发作后的反应,他不想她回去,不喜欢她不由自主地将楚洛放在心上。他就是那样自私与小气,不喜欢自己喜欢的女人关心别的男子。
他声音冷冷地说道:“云烟,他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可是……”云烟仍旧在迟疑。
“我们回去吧,承欢该哭着要找娘了。”东方澈再次将云烟扶上马车,“有凤小姐在,他不会有事。”
马车晃晃悠悠驶离山脚,痛苦的喊声在耳畔逐渐弱下去,云烟却觉得自己的心里的疼痛越来越清晰。
翌日,天高气爽,晴空无云,一日无事。
再一日,碧空澄澈,万里无云,又是一日晴好天气。
凤若兰急色匆匆闯入宁王府,连声叫道:“云烟姐姐,你快去看看吧,楚庄主一直昏迷不醒,总是喊着你的名字。”
云烟一怔:“怎么回事?”
“那晚我到灵隐寺里时,楚庄主的毒已经发作了,是明空主持用功力稍稍缓解了他的痛苦,他仍是禁不住痛昏了过去,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来,发着高烧,神志不清,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凤若兰一脸忧色,“前一次他毒发作后不是这样的,我真有些担心。”
“我去,又有什么用呢?”云烟神色黯然,喃喃低语,“我又不是大夫。”
“对于楚庄主来说,你比大夫更有用。”说话间,凤若兰便来拉她,“只要你到他床边一站,说不定他就好了。”
“我不去。”云烟也固执起来。
凤若兰有些急了:“好姐姐,就算我凤若兰求求你,你就去看他一眼吧。”
终究还是没能拗过凤若兰,东方澈也不在府中,云烟便只和红绸说了一声就跟着凤若兰走了。
偌大的房间里,弥漫着草药的苦涩味道,云烟进去的时候,尉迟墨和流风拭剑正在床边守着,见她进来,尉迟墨微微颔了颔首,然后带着流风和拭剑两人识趣地退了出去。
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那个人和她近在咫尺,不知道是因为胆怯还是其他,她竟有些迈不开步子。好不容易挪到床边,望着楚洛苍白的唇色,蜡黄的面容,心里有个地方针扎似的疼。她颤着手想要抚平他紧蹙的眉头,却在将触及时又缩了回来。
她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只静静地看着楚洛,什么也不做。见他的嘴唇有些干裂,她端起杯盏喂了他一些水,却见他嘴唇开开合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凑近去听,身子猛地一震,差点将茶盏里的水惊洒在被褥上。
虽然并不是能听太清,她却还是听出楚洛是在说:“悦儿,我错了……别离开我。”
抖着手将杯盏在一旁的矮几上放好,又掖了掖被子,云烟站起身,定定地望着昏迷的楚洛,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很轻也很沉重:“我就当我今天没来过这里,也没听见你的这些话。现在,我要离开了。”
缓缓转身,有泪落下来。
她擦着眼泪,却越擦越多。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她提步要走的瞬间,身子猛地僵硬,因为衣角被轻轻扯住了。
楚洛虚弱的声音响起,带着无限的惊喜和不敢相信:“悦儿,你……来看我了?”
云烟转身冷冷看着他:“我不是来看你,只是久等休书不到,所以亲自来取。”
“可是,你怎么哭了?”
“我没有哭,不过是沙子迷了眼。”
楚洛苍白着脸,目光中坚定依旧:“我不会写休书。”
静默了好一会儿,云烟定定地看着他:“那好,我写。”
环顾了一眼四周,她走到靠窗的书案边,拿过笔和纸,刷刷写了一通便将墨迹未干的休书递到了楚洛面前:“从今后,休书为证,我与你再无瓜葛。”
然后,她将休书随手一撇,决然地走出去。
她不知道,在她走后,楚洛望着地上孤零零躺着的休书上的白字黑字,紧捂着彻骨疼痛的胸口,“噗”的一声口中喷出鲜红的血来。
云烟捂着胸口步伐有些不稳地走出门去,明明已经不在乎了,心怎么还这么疼呢?
有人扶住她,她抬眼看去,是面色依旧清冷的尉迟墨,却不知为何,她竟从他眼中看出一丝担忧。
“你没事吧?”
她不动声色地挣脱开他的手,摇摇头说道:“我没事,你去看看他吧,他已经醒了。”
正当此时,身后不远处有人轻声唤了一声“烟儿”,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那是谁,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会唤自己“烟儿”。
她强撑着一丝笑,缓缓转身看向身后的东方澈,轻声道:“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回去呢。”
“你脸色似乎不太好。”东方澈走到她面前,面有怒意,“怎么出来也不告诉我一声,还不让人跟着?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云烟勉强笑笑:“这次是我不对,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东方澈板着个脸,目光却柔和起来,见云烟温顺地点了点头,这才转向尉迟墨,“不知楚庄主可好些?”
尉迟墨别有深意地看了云烟一眼:“托云烟姑娘的福,他已经醒了过来。”
“那就好,今日本王还有事,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探望。”东方澈拉过云烟,柔声道,“烟儿,我们走吧。”
云烟点点头,和尉迟墨告了辞,刚和东方澈走出没两步,忽听楚洛房内“咕咚”一声似有重物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