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道歉?”他盯着她,接着帮她把话说完。
“你怎么知道。”素秋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发问,眼眸里的兆麟,眉目紧锁,脸色怔忪,欲言又止,不答反问,“你们是不是出手帮那人了?”
她忍不住想要反问他,‘你会救他吗?’可是那些话抵达喉咙,绕在舌尖却终究恋恋不舍不肯说出,低下头,她轻轻一叹,“是,婉婉……”
“婉婉的脾气太野,”他冷淡的抛出一句,看了看素秋,嘴角一扯道,“素秋,要是再看见这样类似的事不要管。”
素秋抓住他的手默默的垂下,突然觉得自己很傻,他当然是不会救那男人的,猛地一个颤栗,她记得,他曾经冷酷无情的杀了婉婉的亲人,那些土匪……她抬头看他,凌冷着眉,冰冷着眼,纯黑色熨帖西装好似一个漩涡,卷着风沙的漩涡,一心只叫方圆百里寸草不生,哀鸿遍野……他是商业骄子,能得到庞大唐氏集团的支持,能拥有数不清的商行,能‘商人入仕’,拱手财政厅长的位置…… 仅仅只是那笑面迎人、轻佻风流的模样,怎么可能做得到,或者,他本就是个手腕狠毒的人,本就没有什么妇人之仁的脾性。
“素秋”,兆麟如飓风的声音重重的压下,见她应声‘嗯’了一句之后,散漫的眼神渐渐聚拢,他担忧的面色凡才柔软了些 ,轻轻的叹口气,他握着她寒如冰的手说,“不要乱想什么, 素秋,医生说过你有心病,你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可以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我只要我的女人无忧无虑!”
素秋的眼角微微有些湿了,是啊!她的兆麟,或许,他对着别人是千面玲珑的,可是,他对自己的感情却是火热真切的,这样不就够了吗?她还可以怎样的贪心?怎样的不知足吗?还要要求他那么多吗?
嘴上扬成一个初月的弧度,素秋笑着说,“兆麟,在你身边我很开心,做你的女人我从不后悔,我知道我会这样快快乐乐一辈子。”
兆麟捻住呼吸、温软的唇轻轻的贴在她额前,仿佛只有如此才可以压抑他心头的震动,素秋微微咳嗽几声,他一凛,大步走到露台的门前,大手阖上了门,突然想到什么,他回头看着素秋,口中说,“过几日,我有一个聚会,你同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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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政大宴会厅前,一辆辆豪华轿车接踵而至,高调贵气、不紧不慢的停靠在旁边的车道上,这都是本省政要名流们的车,从车里出来的男士都穿着各色华贵的礼服,每个男士的身边都挽着一个如花的女伴,或锦绣旗袍、或俏皮洋装。
乳白大理石砌成的欧式喷泉,喷洒着高高的水珠,那些凌乱溅起的晶莹水珠飘落在漆黑色铁花栏杆后,打在这栏杆围成的花坛里,打在这花坛里品种繁琐、艳丽夺目的花卉上,水珠徘徊依恋在娇嫩的花瓣上,堪比那些个娇媚女子迷人的笑涡,盈盈笑着、浅浅哼着曼妙的歌曲应和着来着厅门后面的悦耳乐声,这厅里璀璨夺目的灯光,如梦似幻的照在花儿脸上金碧辉煌、奢靡锦绣。
白衣侍者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恭迎在门口,微微点头迎接贵宾进门,远远的一辆黑色汽车徐徐而至,厅内散开的白光打在车子玻璃上,照亮车内后座上人的脸,男的俊俏风流,女的倾国颜色。
侍者小跑着过去,微微鞠躬姿势,低头将车门打开,彬彬有礼的立在车门边,只见沈兆麟从车里出来,目光掠过侍者漫不经心的笑笑,侧身将手伸给了车里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搭在他手上,身着旗袍、柔媚绕香的女子从车里下来,两人对视一笑,女子自然的挽住男士的胳膊。
侍者微微发愣,只为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一对人儿,眼睛不由随着两人翩然入内。
素秋挽着兆麟缓缓的朝里走着,踩在如波流光的大理石上穿过门厅,她忍不住低声询问,“这是欢迎谁吗?"
兆麟微微倾身伏在她耳旁,随口笑道,“汉军都督徐国辉。” 汉军都督徐国辉刚刚被授予了“靖国上将军”的荣勋,这场宴会正是为他办的。
素秋惊愕的说不出话,她明明记得沈兆麟和陵军少帅冷韶昭关系很不一般,可是现在他又和汉军这样好,搅合在两军之间,他到底是如何打算?来不及慌张,他们已经到了正厅,素秋脆弱如玉的眼睛被骤然迷离的光刺的睁不开。
微蹙着眉,只觉这变幻万端、光怪陆离的光敲打着自己的眼睑,她慢慢的睁开眼睛,不由被怔住了。
这宴会大厅两面墙上天枰般对称挂着数幅巨型的西洋油画,纯白色的灯光作着底衬满满的充斥着整的空间,几根烟丝色大理石石柱两边对立柱着,每根大理石柱上镶着的一盏西洋五彩幻灯,如梦似幻的散着琉璃光芒,墙顶是自厅的两面向中央层递式凹进的,像极了水波向中心凝聚的极大漩涡,在这汹涌壮阔的漩涡中心是一个极大的水晶吊灯,这灯自夜幕降临就已是打开来,此时正在幽幽的旋转着,上面垂吊着的水晶玻璃坠子脉脉含情般洒下斑驳碎影,打在宾客的身上,平添了几分迷离幻象。
正对着素秋身前的是一个小型别致的梯台,一侧坐着统一礼服的乐师,各人面前摆着乐普,手中有持着小提琴、西洋笛、风琴之类,梯台两边是两个红木材质的大扶梯,这扶梯螺旋而上连接到楼上,二楼是美轮美奂、各具特色的小型隔间会客厅。
素秋挽着兆麟随着他泰然自若的步子,恍恍惚惚的走进锦衣华服的人群中。
宾客缓缓而行、流连移动,人影交错、 灯光亦幻。 熟稔或陌生,宾客们小聚成数个小小的中心,男客们笔挺直立,一起谈笑风声,闲聊的官场谈资;女宾们袅娜玉立,端庄贞淑,低声细语,浅笑连连间聊得却不过些琐碎话题,抑或有些女子悠然的伴着各自的男伴徘徊在人群中,大方的向陌生人含笑致意。
“不用紧张。”兆麟说着,安抚的拍拍素秋微微掐住自己胳膊的手,猝然听见一个笑声,他散散回头,只见着李省长和数名外国公使、政府要员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聚成一个小的中心正在闲谈着什么,省长应得被人奉承时不时发出不合时宜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