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秋淡淡说着,下意识的朝天上看去“水性痴人似落花”“苦海回头无岸”…… 心中几分怅然、几分刺痛,有些事,她只能也只愿经历一次。微微侧过脸去望着眼前女子,一抹美丽真切的人影落在她眼眸里、明晰无比,素秋脑海里唯一的念头便是:婉婉绝不能像那人一样,为了任何理由毁了自己的一生。
“呀,到了。”婉婉惊叫一声,扶住前座的靠背,倾着身子就要拍司机的肩膀,口中急急说着,“到了,到了……”
司机闻言急急的刹车,婉婉未站稳随着惯性扑到前座的靠背上,‘轰’的一声撞到了头,她吃痛的大叫道,“慢点停车。”略略翻了个白眼,她欢喜的扯着素秋下车。
素秋被她逗乐,愁绪一扫而空,任由她扯着自己下了车,踩到地面的瞬间不由的恍惚了,仿佛自己踩进的是一条川流不息的河流,熙来攘往的人群像潮水般涌动着,耳旁鼎沸着的声音,有男男女女的说话声,有或猛或顺的宠物叫声,有此起彼伏喇叭声,还有疾驰而过车子的汽笛声。
这条街的确是繁华似锦、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亦幻亦真,然而这些涌动摇曳的人影和杂乱无章的声音,紊乱了她的眼睛、她的耳蜗,一时间,她只觉得一阵晕眩,几分头痛。
“姐,过来啊!”婉婉甜美而焦急的声音传来,不知道是叫了她几遍了,缓缓的抬起头来,婉婉不知何时已经跑开她一段距离,迎着熠熠的阳光灿烂笑着同她招手。
“慢些,”素秋答应着走过去,‘精力充沛的女子,’她心中暗暗感叹。
婉婉挽住她的胳膊同她并着走,两人的身影渐渐融入了人海之中。
两旁绿树随着人流的频率发出‘吱吱’声响,好似为路上这两个如花女子的浅笑细语伴奏一般,猝然一阵风,绿树褐色的细枝微微颤动,惊起躲藏着的鸟儿,它们扑凌着翅膀,惊恐的掠过天际,落下如发丝一般浓黑的羽毛。
羽毛落在素秋前方的地面上,竟是沾染着一丝诡异的黑色光芒吸引着素秋,她不由的朝着这光芒的方向看去,只见地上的黑光是浓浓的一团,竟是动来动去的,她慢慢睁大模糊的双眼,待到看清时,心中一阵轰隆砸开,居然是一群穿着黑色警服的警察在殴打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大概有五六个警察的样子,他们或站直着,或半弯着身体,或蹲着,各个脸色凶狠、骂骂咧咧,一拳一脚踢打那人身上,那人躺在地上,卷曲着身体不敢动弹,捂着受伤处哀嚎着,四周的人面色平静的走来走去、恍若未闻。
素秋愣愣的站着,未及反应,身边的婉婉已经冲了上去,站距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大声呵斥道,“你们干嘛?”
那一群黑如蚂蚁的警察闻声回头,却只是轻轻的扫了她们两人一眼,没有理会,仿佛刚刚的一声呵斥竟是没有过的。
“你们在干嘛,光天化日竟是没有王法了吗?你们怎么能随便打人了?”婉婉一张脸已经不在是平日的喜悦模样,她低头关切的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穿着破破烂烂,一张曝露在空气里的脸,额头紫了一大片,臃肿如同包子,嘴里的血淌在地上,红了一片,他早已被打得不成人形,婉婉抬起头死死的瞪着警察,焦急、关切、愤恨轮流写在脸上。
一个小队长模样的警察,流里流气的摇着手中的警棍,眯着眼将素秋他们上下打量着一番,只见他们浑身鲜亮,谈吐口气又是如此的大,虽不认识,心想着也不能得罪,他抬脚重重踢了踢地上的人,粗声粗气道,“你死了没?”
“没有,没有……”地上的男人唇齿不清的说着,因为其他的警察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他的回答是断断续续的,挣扎着仰头看着说话的警察,他的眼里居然是卑微神色。
“没死就好,”警察说着,随口吐了痰,颇不耐烦挥挥手,声音拉的冗长,“停……”其他警察补上几脚之后,渐渐停止了踢打。
婉婉和素秋灵犀般相互看了一眼,心中都松了一口气,却见地上男人唯唯诺诺的起了身,没有站直反倒顺势跪在地上,仰着头恭敬对着那个刚刚对他任意踢打的警察拱手说,“谢谢,三爷。”
被称作三爷的警察,皱着眉毛,俯视着他,张口道,“叫你不要在我眼皮子低下晃荡,早说过了见一次打一次,你这不是非要找打吗?”他说着这话,眼角若有似无的瞟了瞟满脸诧异的素秋。
“是是是,是小的找打,小的再不会在三爷的眼皮子低下出现了,再也不了。”男人佝偻着身姿,摇着双手求饶着。
“那就走吧!”三爷放了话,男人如同一条泥鳅般滑溜着身子、脚底抹油的离开了。
“小姐们,看见了,我们是讲王法的,是他自己找打,不是我们打他。”三爷漫不经心的说。
素秋微微颤抖着身体,心中震撼不已,拱进她耳朵的刺耳警察男音,如同是谁用刀刮扎玻璃时发出的磁呲声。
“姐,我们走。”婉婉瞪着眼睛,鄙夷的哧出声来,却终究无奈的拉着素秋走开,嘴中低低骂道,“什么鬼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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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洋楼的一楼总是敞亮的,因为兆麟每日都是夜晚时候回来的,而然今日,兆麟回来的比日常时候更晚了些许。
冬意甚浓,这浓稠的寒色把屋外的黑暗渲染的越加明显,屋里屋外,一个泼墨的黑,一个及夜如昼的白,竟让人觉得这煞白亮光是为了抵达有心人的心底,驱散她心角里隐藏的一抹恐惧与落寞的故意设定的。
兆麟顺着扶梯走回自己的卧室,一楼虽是敞亮着灯的白色,二楼却是浓厚的黑色,唯有一盏盏渐次排开的水晶洋灯,笼着梨花白的光淡淡的洒在地板上,这才叫人看清地板的颜色是檀香木纯净的褐色,他挺拔的步子‘咚咚’的踏在地面上微微用力踏碎了这些白光,到了卧室门口的时候,他却不由自主的放轻了手中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