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婼柳笑意盈盈的坐在床头,如玉如藕的一只胳膊正扬在素秋面前,拿着手绢的白皙的手,腕处正被素秋牢牢抓着,悬在距离素秋面庞不到一尺的地方,好像是正要徐徐的收回,又仿佛是正要凑到素秋面前……
一场梦魇,素秋一张脸已是失掉了原本的红润,嘴唇更是煞白如纸,忍不住擅抖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内衣早已衾湿,额前的斗大的汗珠肆意的拢聚流淌着,她紧紧盯着自己正抓着她的手腕,心中已是疑云重重,一时间根本就说不了话。
“姐姐可是做了什么噩梦竟是吓成这样,你看你一脸的虚汗。”婼柳疼惜的说着,被素秋拉着的手腕缓缓的凑到她的额前,手试图擦拭她额前不断向下淌着的冷汗。
素秋看着她伸向自己的手,不觉又想起了梦里窒息的感觉,下意识抓紧她的手腕,婼柳悬着的手再也动弹不得。
“姐姐怎么如此害怕,妹妹不过是想帮姐擦擦罢了,”婼柳柔弱的说,眼角似是挂着一丝委屈,低下眉梢轻轻道,“姐姐要是不喜欢直说就是了,何必抓的妹妹这般痛,妹妹还能吃了姐姐不成。”
素秋方才发现自己竟是下意识的倾身朝后躲闪着,自己抓着她手腕的地方也是一道瘀红,自觉的失礼,假装镇定,她即刻松开抓着婼柳的手,轻轻的咳嗽两声,此时心情已是平稳了些,她说,“姐姐只是做了噩梦,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罢了!”
婼柳收回手轻轻的揉了几下,意味深长的‘奥’了一声,眼底簇簇似有火焰在燃烧,如琉璃的眸变换着万种色彩,红如花、白如羽、青如玉、灰如尘,末了,默默的隐去了最后的颜色,一双桃花眼深入骨髓的看着素秋,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轻如丝线的吐出两个字,“少明。”
素秋一凛,眼眸漂浮不定的望着桌上摇摇欲坠的烛光,原来自己竟在梦中低喃了他的名字。
“姐姐叫了他的名字,”婼柳似笑非笑的看了看素秋,转而开始用手指不经意的绕着朱白的床幔,那轻如蝉翼的幔帘在她手中揉捏着。
素秋盯着她,只见婼柳瞳孔里面荡漾着水波,如潮如浪只将素秋推到荒岛孤岸,手中把玩着的床幔帘本是朱白色,却正巧映着桌上晕黄的光,竟是如染了胭脂一般的红,这微微的胭脂红幽幽的散着香,杏香混着梅香带着茉香,交织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熏厚凛冽之香。
四周的空气都是香的,素秋觉得自己被这莫名的香气熏得不舒服,她强忍着扯动嘴说,“妹妹怕是听错了,姐姐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妹妹可曾听得明白。”
婼柳玩着幔帘的手悄悄的停住,转着明眸看着素秋,嘴角弯成一道月牙模样,轻轻道,“应是如此,妹妹想来也是听错了。”
素秋望着她,有些陌生,有些寒冷,“妹妹这样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姐姐昨日喝醉便睡在了水榭的台上,好在叫妹妹寻见,妹妹便送了姐姐回来,”婼柳说着说着原本的笑意渐渐的隐去,担忧着说,“妹妹回去睡不安生,就早早的来看姐姐了。”
素秋细细的回想却是什么都记不得了,只好报之一笑,"是姐姐不好,叫妹妹担心了。"
“姐姐为何要喝这样多,虽说昨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姐姐也不该因此伤了自己的身子啊,姐姐可知自己昨天有多危险,差点掉到水里,还好叫我拦着,要不是巧好赶到,妹妹怕就要失了这样好的一个姐姐了,那可怎么是好?”婼柳凄凄的说着,流下两行泪来。
“是姐姐的不是让妹妹担心了,姐姐这不是好好的吗?妹妹快别哭了。”素秋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一番不忍心不由安慰着说。
“姐姐,可是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婼柳试着泪痕,莺声燕语的问她。
素秋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答应了婼柳,等老夫人生日的一阵忙碌过了就陪她出门逛逛、轻松轻松,便微微一笑道,“当然记得。”
婼柳掩口一笑,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盈盈说道,“姐姐快些装扮好,妹妹等会再过来,妹妹今日要带姐姐到一个好去处。”说完便起身走了。
素秋望着她娉婷袅娜的身姿,眼中黯然、六神无主。最后的一个星星已经隐去了身影,窗外的天空已经在慢慢的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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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婼柳说的好去处是吴镇东边较偏远地段的一座庙宇,这座庙宇的位置几乎已经是出了这吴镇,素秋暗暗思忖究竟会有何人到这庙里来祈求,她不由的打量着这座庙宇,这本就不是一座大庙,香火冷清得很,各处皆有损毁、坍圮竟是连普通的庙宇都抵不过,更奇怪的是这庙里竟是一个和尚都没有。
正殿中间有一尊经历岁月蹉跎有些破旧、剥落的泥质观音像,一个香案、一个香炉、一个求签的竹筒再无其他可以纳入眼底,反倒是侧立在一边的红漆木板十分显眼显得喧宾夺主,木板上面横竖依次整齐的用小铁钩挂着些大小一致的木牌,木牌上面糊着些黄色的纸条,纸条上写着几个字。
“姐姐不要小瞧了这个地方,这座庙宇看着简陋破旧、香火萧条,却是别有玄机、不可小虚的,这座观音庙的签可灵验了……”婼柳瞅见素秋一脸的意外,细细道来,“只是这庙遭过一次强盗便是败落下来了。”
素秋点点头,闪着眼睛直直的盯着中央摆着高高在上的观音,只见这观音面容慈祥的俯瞰着世人,若有若无的笑意似是看透了世人的愿望,一切俗世纷扰皆逃不过她的眼底。
‘那么,您可以告诉我心中所想所念所痴可否实现……’分明还是一座一动不动的观音,徒留素秋的心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