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车子猛地剧烈晃动,发出哐哐当当的磕碰响声,好似行在艰涩崎岖、凹凸不平的山路上一般,兆麟鬓角一寒,凛然举目朝窗外平整的沥青路面看去,只见地上居然铺满这些大小各异、棱角尖锐的石块。
他抬手钳住婉婉瘦弱晃动的胳膊,大力一扯,铿然坠语,“坐下!”
一阵茫然,婉婉已经被他重重的扯回跌在了车位上,她愤怒的扭头看他,红唇微启,话在舌尖,正要涌出,一道冷光却突然冲向眼睛,速度极快好似飞箭,睫毛微颤,来不及眨眼,那不明物件在她瞳孔中放大,徐徐紧逼砸向她的白皙的脸,脑袋一空,浑身怔住,竟忘了动弹,万籁寂静,只有她的心跳声变得无比清晰,胸前骤然受力,一只孔武有力的臂膀将她身子推后,牢牢的贴在冷硬的车座后背上。
耳际哄的一声嚓啦脆响,继而是疾呼如风的一声嗖响,一个冰冷硬物正正的从她的微颤的睫毛划过,带着一阵气流轰然涌入闪过她的眼睛,卷起来她额前的碎发,末了,一声沉闷如雷咣当声,有物落地,心神一晃,她低头去看,脚边多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石块,心中一惊,却见更多的石块冲破俩边的窗子如山坍裂石滚滚而来。
“怎么了?”婉婉惊呼,侧脸去看沈兆麟,而他正凌着神看着外面。
兆麟如鹰的眼睛刺破车窗厚厚的玻璃,迎着肆意飞舞的石块,如雷达一般刺探搜索查找,白色月光好似秋风中的寒霜将外面笼成冰冷阴沉、如烟如雾的一片,只见一群飘渺不定的人影在车外晃动,好似午夜游魂、鬼怪魑魅,他看不清人脸却看见他们依稀可辨的动作,他们在朝自己的车里投石块。
婉婉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见了那些人影,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动着,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如坠迷雾之中,‘这些人是干什么的?这是在干什么?投石块干什么?’思绪未完,又是一声轰响,两边如冰似魄的车窗玻璃受到急速尖锐的冲力,千疮百孔之后竟如陡峭高山上的厚重积雪顷刻间同时轰然崩裂整块脱落,伴着如冰雹似雪霜的碎玻璃渣飞溅散开,毫无征兆、铺天盖底的砸向他们。
婉婉惊恐的睁大了眼珠,想要大叫,然而声音还没有冲破喉咙,颤栗的身子已经被沈兆麟雷电般的速度眼疾手快护在怀里。
一阵诡异悦耳的叮叮咚咚声,靠着沈兆麟的整块玻璃毫无保留的狠狠自他英挺的后背的砸下,凌霜的眼角飞过无数的玻璃渣子,那些玻璃渣子化作无数锋利小刀刺破他的衣料,划破他的皮肤,锐利如锥扎在他的背上、手臂上,一阵火辣辣的痛自背部、手臂传来,兆麟嘴唇一动,闷哼一声,随即是零零碎碎铿然声响,玻璃渣子掷了一底。
他正要直起身来,却听司机老吴突兀惊恐的大叫一声。
兆麟抬头去看,只见车子昏黄的灯光前面竟是人影幢幢,在不到十丈的地方几十个人高壮男子积聚着,他们分成两批,一批分立在马路的两边,手执铁棍砖块,一批手挽手结成人墙挡在马路中央试图堵住了他的去路,深邃的眼睛发出嗜血的寒光,他断然道,“冲过去!”
“先生……”司机从未见过这阵势,心下大骇不已,瞪得老大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越来越近的人墙,握住方向盘的手颤抖不已,腿脚不听使唤。
“不想死的,就冲过去!”沈兆麟厉声呵斥,说着这话,分立两旁的人群已经朝他们涌来,车灯一闪,几道铁棍重重落下,挡风玻璃瞬间砸出几个大坑。
老吴咬咬牙,闭着眼,脚下发狠将油门踩到了极端,朝着人墙冲了过去,近在咫尺,已经撞上,却没有想象中的惨叫声,他睁眼去看,人墙早已作鸟兽散去。
惊魂未定,只见人墙后头居然是一道火墙,数十个高壮男子手持点燃了火的铁皮桶站成一排,车子疾驰而行驶近他们眼前,兆麟凝眸看着他们,只见他们雷电般迅猛摆成弓形将车子牢牢围住,挥动着手中的火源朝着车子全方位砸来,热浪顿时席卷蔓延,如魔似妖、肆无忌惮朝车内涌进。
“哥哥!”婉婉失声尖叫。
“下车!”兆麟爆出一声。
天崩地裂,天旋地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束直冲云霄的火光,一道猎猎翻滚的黑烟,整部车陷入一片火海,成了一只妖冶无比、绚丽夺目的火凤凰……
沈兆麟一脚踹破车门,携着婉婉两具身子腾空而起,届时巨大的张力将他们重重的甩出,他顺势将婉婉护在胸前,臂膀一阵钻心的痛,竟是将地上摩擦出一条恐怖的血痕,沉闷的一声撞击,撕裂一般的痛楚自后背传到神经,咸腥一涌上前冲破喉咙,激烈的咳嗽声混着鲜血撒在地上。
婉婉蜷曲在哥哥怀里,毫发无损,她惊恐的从他怀里爬出来,只见他浑身是血,浑身是伤,眼泪一涌而出,声线瞬间哽咽,“哥哥。”
兆麟的头忽而浑浊沉重到了极点,恍恍惚惚的看着婉婉,已经看不清她的脸,他强撑着站起来,脚步踉跄不稳,手摸索着拔出枪攥在手心。
“死了没?”
婉婉闻声,恶狠狠地回头,只见刚刚的一群人朝他两走进,火光零碎的打在他们身上,全是粗布麻衣的混混打扮。
“小妹妹别这样瞪我,”一个的素衣男子走在最前面,流里流气的声音自压的很低的帽檐飘出,“死了也不打紧,没死更好逮了交给他钱赚的多些。”
“真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大费周章的杀我,”兆麟自嘲的笑笑,“想杀我又想制造我意外死亡的假象,真是麻烦您了?”
男子身子一怔,随即嗯哼的咳嗽一二,清清嗓子说,“不打紧,人家交代要弄死你就必须是自杀的,要么就活捉你交给他,我们兄弟是觉得前者好办些,也省去我们刺杀官员的麻烦,要知道您的名气很大……”他顿顿,又道,“何况雇主很大方,买你的命下足了本钱。”
“方便告诉我雇主是谁吗?”兆麟眼神微晃借着火光将他打量,虽看不清面容,但看他的举止应该是这些人的头目,虚弱低沉的声音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