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在贝贝以为自己真的就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欢快的手机铃声,不过很快就被按下通话键,在几句压抑的小声低语后不久,又传来了蹑手蹑脚地开门、关门声。
拿下毛巾,果然,屋子里已经没人了。
桌子上留了一张小小的便条,拿了起来,上面写着“有事先走了”,还画了一个吐着舌头的笑脸,让贝贝突然有了一种还在上学的错觉。
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肯放下,视线扫到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已经四点十五了,飞飞是五点放学的。
原本打算再等一下出门,可是转念一想反正也无事,倒不如慢慢散步过去免得自己没事坐在办公室里面胡思乱想。
从抽屉最里面翻出一个都放了N久的镜子,照了照,眼睛还好,没有肿的太厉害,就是红彤彤的好像兔子。
穿上大衣,走出教学楼,这才注意到天空中已经洋洋洒洒地飘起雪花,地面上已经稀稀疏疏得落上了一层淡淡的白。
缓缓顺着人行道走着,大概是因为下雪的缘故,每个人都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有的人急匆匆地走着,也有天真的小女生看到雪兴奋地喊着,嚷着。
“啪!”一只大手轻轻地拍上自己的肩膀。
回头一看,是林俊然,正冲她温柔的笑着。
“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连我叫你都没有听到。”原本温柔笑着的人突然皱起了眉,“你的眼睛怎么了?哭了?”
“没……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不好意思的回过了头,“你下午不是没课吗?”
“下午帮几个学生看了一下他们的实验。”林俊然淡淡的应道,和贝贝并肩走着,毕业后他和贝贝一样留在学园做了讲师,“要去接飞飞吗?”
“是啊。”
“刚好我也有事要到那边去,一起走吧。”
“嗯……”
放学铃声才响起没一会儿,在校门口家长们的翘脚期盼下,小小的学生们就像是刚刚从笼子里面放出得到自由的小鸟一样涌了出来,有三个两个走在一起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也有扑到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怀里面撒着娇的,好不热闹。
“贝贝妈妈!”一个穿着蓝色小棉袄的男孩飞快得撞进了贝贝的怀中,“不是叫你不用来接我了吗?我自己可以回家的。”
“妈妈今天没事儿。”宠溺的掐了掐飞飞跑得红扑扑的小脸蛋儿,“再说,今天不是下雪了吗?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啊!”
“痛!妈妈怎么和柳柳小阿姨一样喜欢掐飞飞了啊?”赶紧跳开抢救自己的小脸蛋儿,动作和当年的贝贝如出一辙。
使劲地揉了揉,这才发现原来贝贝妈妈身边还站了一个人,看清后马上兴奋地嚷了起来,“林叔叔,你怎么也来了?”
“和你妈妈一起接你这小家伙去吃饭啊!”这小家伙,除了脸以外怎么看怎么像缩小版的贝贝,让自己每次看到他都忍不住稀罕下。
“咦?”母子俩同时看他。
“你不是说你有事吗?”
“我的事情就是请你吃饭啊!” 林俊然双手环胸,浓眉一挑,“当然啦,我们超级活泼可爱的小万人迷飞飞也要去。”
飞飞只觉蜡笔小新妈妈脑袋上的黑线现在就挂在自己的脑袋上。还什么超级活泼可爱的小万人迷?当他是柳柳小阿姨吗?
眼见贝贝欲言又止,林俊然忙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摇了摇,摆出一副完全有损他在学园中光辉形象的可怜巴巴样子,“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孤家寡人吧,好歹今天也是我生日,被你拒绝多没面子?”
闻言贝贝“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就连飞飞也双眼一亮,期待地看着林俊然,“有没有蛋糕吃?飞飞要吃巧克力味的生日蛋糕!”
“叔叔早就在前边那家很有名的蛋糕店定好啦,不过……”林俊然瞄了瞄旁边的贝贝。
飞飞马上拉着贝贝的手使劲地晃着,嘴里拖着长长的音,“妈妈……去嘛……”
这孩子,怎么还是见到吃的就走不动路。这么多年来,没被拐走还真是个奇迹。
被飞飞缠的无奈,再加上实在是不愿意早早就回家,贝贝只得点头。
见贝贝妈妈一同意,飞飞乐得脸上笑开了花,一手挽着妈妈,一手挽着林俊然向蛋糕店走去……
冬天的天总是早早就会夜幕低垂,小区内更是万家灯火,宛如黑夜中的星子,指引着家人归来。
一间黑漆漆的屋子内,只有客厅阳台的方向一点星火忽明忽暗,隐约看到一个人影站在窗前,似乎是注视着楼下的动静。
突然,黑影一僵,一点星火在黑暗中划了个优美的弧度掉落在地面上……
在路灯的映照下,一个身材高挑修长的斯文男人正伸手拨着女子的短发,两人身旁的小男孩手上还抱着一个盒子。
垂在身侧的手倏地紧握成拳。
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女子和男孩笑颜逐开。
好一会儿后,男人才和二人挥挥手,转身离开。
黑影僵硬地,缓缓抬起右手,递到嘴边,这才发现手中的烟早已落地,星火在地上依旧发出微弱的光芒,怎么也照不近他的内心……
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却没有从门缝中流泻出一丝灯光,将门打开,果然是满室的黑暗。
低头,出门时整整齐齐摆在门口的男士皮鞋已经不知所踪。
将门关上后,站在客厅,贝贝不禁黯然,心好像被挖走了一块,空空的。
飞飞抱着大大的点心盒子,小小的脸上全是失落。
哥哥,真的走了,他不是故意那么对哥哥的,只是很气哥哥……
手克制不住的微微发颤,打了好几下才打开灯。瞬间,光芒洒落在客厅内的每一个角落,也映照在了饭厅餐桌上丰富的佳肴上。
微微失神,桌子上的每一道菜都是她和飞飞最爱吃的,三碗饭,三双筷子。做菜的人早已不见,众佳肴不见一丝热气,看样子是做了很久了。
看到盘子下面压了一张纸,过去,抽出,几个刚劲有力的字跃然于纸上:
对不起,我可以搬出去。
但是,钥匙不能还你。
因为,这里,也是我的家。
将纸紧紧地攥在手里,贝贝喃喃地低声说着,“飞飞,洗洗睡觉吧……”
还没有听清的飞飞只能愣愣地看着贝贝妈妈转身回房,在转身的一刹那发现妈妈的眼圈……红了……
贝贝一夜碾转反侧,直至清晨才迷迷糊糊睡去,但又很快转醒,再也无眠。
打开房门,正好看到餐桌上依旧摆放着昨晚的菜肴。
微微闪神,却被刚刚打开房门揉着惺忪睡眼的飞飞的一声:“妈妈,今天早上吃什么?”拽回心神。
用手背敲敲头,决定不再去想,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只剩下现成的食物只剩下牛奶和昨天晚上带回来的点心了。
只好将牛奶倒出,趁加热的空当收拾了桌子,又煎了两个荷包蛋,等飞飞坐在桌前的时候, 早餐也准备好了。
二人刚吃完早饭正准备出门,电话就响了起来,贝贝连忙去接,是林俊然。
“我今天开车,快到你们楼下了,快下来吧。”说完,完全不给贝贝拒绝的机会就挂上了电话。
听着电话中传来的嘟嘟声,贝贝在心中苦笑,时间还真是准啊,看来只能搭他的车了。
早早就站在对面房门内等待的腾云一听到对面开门的声音赶紧也打开房门,正对上贝贝的眼睛。
“我和你一起去送飞飞上学吧。”
腾云殷勤地说着,却没有得到贝贝的回应,飞飞见妈妈没有做声,也没和哥哥说话,只是默默地随着妈妈下楼。
腾云见得不到回答,只好讪讪的笑了一下,跟在二人的后面。
一到楼下,腾云就看在一辆POLO停在楼梯口,车上走下来的男人正是昨天晚上看到的林俊然……
眼见贝贝就要走过去,腾云连忙拉住她,“不要走!”
贝贝只是冷漠的看了腾云一眼,甩开了他的手。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见手被甩开,想到昨天晚上所看到的一切,腾云又气又急,不禁吼了起来。
说话间,手再次伸了出去,想拉住贝贝,却被一只男性的手横住了去路。
“让开!”
手的主人固若泰山,丝毫未动。
腾云气急攻心,随手挥出一拳,被轻轻闪过。林俊然也不甘示弱,立刻反挥一拳,腾云措不及防,被打翻在地。
飞飞连忙跑了过去,要扶起哥哥,“哥哥,你怎么样?痛不痛?”
腾云吃痛,双眼依旧固执的寻找着贝贝,正对上贝贝注视她的视线,她眼睛里的情绪一闪而过,瞬间被冷漠掩盖,仿佛看到的都是自己的错觉……
“怎么不打了?”林俊然也被勾起了怒火,瞪视着地上的腾云,“起来呀,要是个男人你就站起来再和我打!”
见腾云也不甘示弱地强撑起身子又要挥拳,贝贝再也无法忍受,“你们够了没有!?”
二人早已听不进一切,拳来脚往,要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在彼此身上。
贝贝见劝阻无效,气得身子直发颤,牵起一旁飞飞的手招来了出租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