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芷念打算脱离与若年的关系,因此往日仅存的依靠失去联系。现今她只能奢求静容能够用最快的时间让她见上尔繁一面。
“芷儿,平日你最喜欢吃的小炒今日怎么吃得这般少?”弄画瞧芷念的筷子一直不停扒着碗里的饭却不动任何菜色,不免感到几分诧异。
芷念听弄画的话反倒是先放下手中的筷子,她耐不住心底的疑问:“姐姐,你说殿下真的要为国出征吗?”
“原来你是为这个担心啊!殿下明天就要出发了,若是有事情今晚还来得及说。”弄画清楚浩旭的心思在芷念身上,可她不过是皇后身边的小宫女。对于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便过去。
芷念匆匆收拾好碗筷,走到风安宫的寝殿门口忽而犹豫去见浩旭的想法。她觉得自己做不了其它事儿,临别前一晚还能够说些什么。她时不时扫眼周围的场景,踌躇不前在拐角处兜兜转转,藏在胸口处的东西愈发滚烫。
“芷念,你在等我。”浩旭惊喜的声音在芷念耳畔响起,他实在没有想到居然能够在这里见到芷念。
芷念听到浩旭的声音先是舒口气继而紧张地赶忙摇头:“没有,我没有等你。我只是想跟你说些话而已,没别的意思。”她慌忙摆手,欲要撇清两者之间的关系。
“芷念,就算等我有什么关系。走!我带你去个地方。”浩旭上前抓住芷念的手把她往一个地方带。
馥郁的花香像冥冥之中的指使者,浩旭鼓励的眼神示意芷念上前。借着朦胧的月光,芷念望不尽由栀子花海围绕的天堂。纯洁若仙的花朵因风起舞,奔散于芷念的头上。芷念伸出手,缓缓接住晶莹的花瓣。
如今已是秋季,栀子花早该在夏天最绚烂的时刻凋零。但为何此刻还能感受栀子飞入心头的梦境,难道是他给她的惊喜?
芷念回头看到浩旭对她浅浅含笑的模样,调皮地眨眼将掌心处的花瓣吹到浩旭身上。她双眸一弯,仿佛能沁出水的倩影拂开繁世的美好。
“你可喜欢?”浩旭微俯下身,指着其中一株花容正好的栀子轻语。
“谢谢,我很喜欢。”芷念捧起吹落的花瓣,“哗啦”声劈头盖脸朝浩旭身上撒去。“呵呵”依旧是从前干净的笑声,久久萦萦耳畔。
玩得有些疲惫,芷念顺势而坐撑开手掌眯起眼看头顶上的圆月。璀璨的繁星布满整个湛蓝色的天空,仰望于上总能寻觅到丢失的东西。
“原本夏季花开最浓找你赏花却不曾想到发生这般多的事情,如今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浩旭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维护自己心中的底线,即使心中涌现过太多的渴望。可只要芷念不愿意,他情愿一辈子守着秘密沉默。
芷念听到浩旭略感抱歉的声音,苦笑立马溢满她的嘴角。当初浩旭来杂务局找她,她每每以借口推脱。其实有时候她脆弱地想要躲避一切,所以说出百般的谎言阻隔。
“殿下,对不起。”芷念翻来覆去思忖等到嘴边仍是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无法产生的情意倒不如干脆拒绝,免得令双方尴尬。
“芷念,你又说这样的话。明天我就要出征,边塞的战乱不知何时才能平反。自从父皇御驾亲征覆灭竺虞国后,边塞已有二十余年未曾出过祸乱。没有想到百密一疏,依然有不少贼子贼心不死。”浩旭说到这里目光稍顿,他面对芷念不知不觉把有些机密都说出来。这次出征打得名号是巩固永康王朝的地位,实则是打击永康和竺虞国通敌所遗留的祸根。
芷念满面困惑,装作并未听懂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追问:“永康早已统一天下,扫除那些贼人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芷念,你是一介女流自然不懂朝堂上的动乱。虽然永康多年未出战事,但周边收复的小国时不时有异动出现。特别是当年有实力与永康作垂死之争的竺虞,你......你不需要知道太多。”浩旭及时收住后面将要脱口的话,他不应该把男人该做的事情说与芷念听。毕竟不管是再亲密的人也要有一定的空间。
芷念心下了然,看来不仅朝堂与后宫关系的错综复杂使人分心而且更令人头疼的是边陲小国偶尔的躁动导致不得不出兵压制。
芷念忙体贴地开口:“所谓能者多劳,殿下是永康的支柱肯定要为皇上多分担一些忧愁。殿下若是疲惫以后尽管来找我诉苦。”这话说完芷念面色一僵,她竟用这样的方式向浩旭靠近。从什么时候起她说的每句话全带上目的性,或许她真的找不回往昔的温菡黧。
“我能找芷念聊天自是求之不得的喜事。”浩旭唯恐芷念会反悔,赶忙应承下来。他向来平静的眼睛由于开心变得光芒四射,投射过来的视线逐渐灼热。
芷念低垂着头,习惯性咬上嘴唇。她到底沦落成怎样的人,为什么从未有过的心机会盘上她的心头占据她所有思考的能力。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如此陌生的她跟视人命如草芥杀害温家满门的凶手有什么区别?
“芷念,芷念。”浩旭见芷念神色大变,以为自己说了不恰当的话才引起她的惊骇。
浩旭温柔的安抚慢慢抚平芷念心中惴惴的情绪,随而她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
“芷念,我瞧你这几天有心事。如果方便,我可以做你的倾听者。”浩旭不着痕迹地试探,他捕捉到芷念若有若无的思绪恍惚。要不是为了永浩淼,恐怕不会如此。
“殿下,我没有心事。”芷念对上浩旭满是疑惑的眼睛,肯定地回答。
“你是在担心七弟对吗?这次是王威亮将军推荐我挂帅印出征,主要原因是由于七弟的精神不振。”浩旭说到这里有意的停顿,果不其然他察觉芷念屈膝而坐的身体轻微颤抖,轻巧的睫毛往下一撇遮住她的光芒。
浩旭狠心继续道:“你放心他的病不是因为身子不适缘故,况且有拂影姑娘陪着很快就会痊愈。”话音未落便似乎有细碎物质磕绊在栀子花叶上无力滚落的声音在他的心上响起,他明白有人为了某人而哭,只是可惜他不是某人。
“殿下,这是奴婢给您做的平安符。愿您此去一帆风顺!”芷念掏出平安符再次落荒逃跑,她不想听到暧昧的话题。当初是她亲手掰断两人的感情,现在谈什么后悔。
然而心始终空白一块地方,曾经永远过的美好怎么都不愿舍弃。不论是儿时两人的嬉笑,还是长大成人后她在宫中所依赖的温暖。发生过的记忆,她不忍心用别的东西覆灭。
就像温家的复仇恨意纠缠她凌乱的心,她依旧忘不掉一家人度过的时光。哪怕一些日子早已支离破碎,拼不会灿烂的光明。
芷念拿出尘封许久的琵琶跟弄画打过招呼后,她一口气跑到人迹罕至的角落席地坐下。
她伸出略显粗糙的手指熟练地在琴弦上波动。哀伤的曲调在疏离的月光中流泻,寂寞得令人窒息。孤独得令人想要给这个女孩一个暖人心魂的拥抱。
“好,弹得不错。”熟悉的言辞使芷念停下指尖上的动作,欣喜地转身却看到别人的身影。
“见到我这般不愿?”一身黑衣的孤流融入到万籁俱寂的黑夜中,唯有他的声音突兀传响。
芷念收起琵琶不欲跟孤流过太多的纠缠,她冷冷回答:“我既然已经不是若年的人,那么你最好离我远些。”
“若年曾说你是让她心疼到舍不得伤害的人,但此刻我倒是得小心浑身长满刺的你。我算是见识到不一样的温菡黧!”孤流并未有生气,而是趁机琢磨芷念的心思。
孤流斜靠在树上的模样像极浩淼。芷念瞧到眼眶泛红,不自觉回忆起浩淼阻止她喝毒药的一幕。她索性闭上眼睛转身就跑,这样子便能够阻挡讨厌的场景流进她的脑海。
“你想躲到哪里去?”孤流不客气地用身体挡在芷念面前,巨型的人塔使芷念“砰”得撞上。
“你想干什么?”芷念有苦说不出心里够烦,再搭上这么个危险的人物简直要把她逼疯。
“事情不是靠躲能够解决,凡事都要自己去认真对待问题。”孤流逼迫芷念直视问题。
芷念觉得莫名其妙,她皱着眉头吼道:“我的事情关你何事?多管闲事!”芷念说完不屑离去,这类人满脑子的说教骨子里还不是得过且过。
“温菡黧,你只是一个懦弱的女人。”孤流不禁有些失望,他何时在乎上了?
芷念未理会孤流大得骇人的声音,她紧抱琵琶匆匆跑回风安宫。
夜晚的清风冻得人瑟瑟发抖,芷念跑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强迫自己睡觉。
谁在梦里说:“孩子,若是累了停下来休息好吗?”娘半蹲身体,细腻的手指揩去芷念面颊上的污渍。
芷念不肯停下,自顾自在前面跑着:“娘,快来。”
“这孩子......”爹牵着哥哥的手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云淡风轻的声音飘荡于心。
温馨的梦境在芷念安睡刹那出现,一家人恬淡的笑脸在她心田构成一幅美妙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