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念无所谓一笑,既然已经改变的现实说再多于事无补。可她不敢直视浩旭眼睛中的难以置信,她略偏过头道:“皇宫本就是吃人的地方,殿下应该记得您曾说过雨水本是没有根。像我这样无根的人,变再多又有何关系。”
浩旭张了张手,终是缩回手。他沉痛:“芷念,做回自己好吗?由我保护你!”
“没有选择的机会,当我的双手染上第一个人的鲜血。不!当我踏进皇宫的第一天起我便不再是自己。殿下,奴婢只是希望有些事您别干涉。是死是活,仅仅是我的事情。”芷念行告退礼,头也不回地朝风安宫的居所走去。
对于浩旭,她必须断得干净;对于浩淼,她必须忘得彻底。她承认自己的懦弱,甚至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但让她怎么办?从来只她一个人在苦苦支撑。
“铮”地一声,在寂静的宁坤宫中分外响亮。琴弦被浩淼拉断,他的面色凝重似乎预示有大事将要发生。
乌云遮住月亮,透不下丝毫亮光,覆盖浩淼晦涩不明的面庞。远处乌鸦嘶哑的鸣叫声,突出这方的阴鸷。
“主人。”死气沉沉的女声划破阴暗底下平静,她递给浩淼一份宗卷。无光的眼眸,万籁俱寂。
“恩,结果出来了吗?”浩淼细细观摩断了的琴弦,并不去看身后的红衣女子。他暗自苦笑,不管多有韧性的琴弦时日经久也会断裂。什么东西都是如此,何况人心。
“主人,所有的资料在宗卷里。若是无事,红缨先告退。”红缨片刻不留,说完干脆利落地离开。她是柒组的指掌者,心如死灰,笑看风云。
浩淼停下动作,鼓足勇气打开宗卷。羊皮纸上隽永的字迹映入他的眼帘,宗卷从他手中滑落。他悄无声息枯坐在长椅上,对着三个字久久出神。他闭上眼睛,试图忘掉所记住的东西。无奈深刻的记忆却再次爬满他的脑海,那么痛,那么殇。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照耀浩淼苍白的面颊,他睁开眼惊觉竟已是天亮。满桌的山珍海味提不起他的胃口,上完早朝他准备去风安宫找芷念问个彻底。
“你们宫叫芷儿的宫女住在哪里?”浩淼拦住一个小宫婢,直接问出口。
小宫婢被浩淼出乎意料的动作吓了跳,许久怯懦回答:“芷儿姐姐,好像不在房里。”
“那她去哪了?”浩淼觉得奇怪,要是不在房里能去哪?莫不是和浩旭在一起,想起初露风光的浩旭他就满肚火气。隐藏这般深的心机,只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扳倒他。
小宫婢被浩淼口气中难以隐去的火气惊着,等到浩淼不耐烦催促才答道:“奴婢不太清楚,七殿下能否容许奴婢离开?奴婢有事要做!”说完这番话,宫婢的身体抖得厉害。浩淼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愤恨,空穴来风的愤恨。
浩淼瞧宫婢唯唯诺诺的样子,明白问不出所以然,面色阴沉地离去。为了发泄懊恼的心绪,他跑到驯马场找到黑鱼准备在青青草地上策马奔腾。急速的风声,没人追逐的舒适真让他快意。只可惜驯马场的青草地远比不上塞外的宽广,多少欠份自由。
“哈哈。”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狭隘的心胸被这笑声打开。仿佛把所有的忧愁都抛进,让人不由自主地深陷。浩淼顿时提起精神,往笑声的方向追逐。
朱红色骑马装穿在周拂影的人上,扫去她满身书卷气蓬勃的英气在她眉间蓬勃。白色的马驹配上疾驶的红色人影,这样的风华霎时夺取所有人的眼球。
浩淼的玩心顿起,他用力扬鞭一抽底下的黑鱼奋力追赶周拂影。
周拂影的余光瞥见有个人在极力追赶,心生不虞也加快速度。今日的好天气,她是得了宁贵妃的准许好不容易骑回马,难不成还得让别人欺负不成?
奈何拂影终归是女子,奔驰到后面力道渐渐乏了。浩淼瞄到机会,利用手中鲛线缠绕的马鞭勾住拂影的纤腰。顺势一挑,拂影就落入他的怀中。
拂影的脸顿时羞得绯红,女孩子家哪和男子这么亲密接触过。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别人说成有辱门风。爷爷对她骑马颇有微词,加上今天一闹怕是再不让她骑了。想到这里,拂影的眼眶似有泪花闪烁。
浩淼见拂影好像在哭,不由缓缓停下马,坐在马背上不解问道:“你哭什么?”
“我一个女孩子被你搂了,抱了。你说怎么办?”拂影感到委屈,哪有男子光天化日下敢对她放肆。她实在想不到皇宫里居然暗藏这样的小流氓。
“搂了,抱了。你想怎样?”浩淼皱眉,适才的好心情转瞬跑得没影。他推开拂影,不屑女孩子真是玩不起。
“什么叫我想怎样?”拂影一怒,对待浩淼不客气起来。
浩淼看到拂影的怒容,情不自禁地把她和芷念联系在一起。不自觉地浮出温柔的笑容,令拂影呆愣在原地。这是她见过最纯粹干净的笑容,不该是地痞能够露出来的笑脸。
紧挨在一起的两人让阳光包围,和煦的阳光洒在双方的面颊上。浅浅勾勒出另一种情意,像是在对世人诉说什么情话。
“清风起,百花香。果然金童玉女,佳偶天成。”陪着皇后在学马术的芷念恰好目睹到这幕,轻轻低喃。确实她与浩淼在一起,永远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浩旭教完皇后马术,视线一直停留在芷念身上。此刻芷念嘴角晕开栀子花绽放的淡笑,宁雅的眉目镀上层光圈。只有他懂,那是种哀伤的微凉。他经历过痛苦,所以清楚芷念的伪装。
芷念低眸,继而猛地抬眼对上浩淼不知所措的明眸。她未置一词,仍是不嗔不怨的笑脸却令浩淼有想要流泪的冲动。说好的保护从未出现,他带给芷念的除了伤害还是伤害。没能力给她幸福,当初不应匆匆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