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念再次去太医院想要给绿荷求点药,不然没有得到应有的药物调理绿荷定会发烧,到时候的情况可就不太妙。
“各位好心的太医,能否再给点药儿?”芷念硬着头皮,一遍一遍地请求同样的话。她的嗓音渐渐嘶哑,发出的音调不复原先的清脆。
终于有人搭理句:“你回去吧!太医院可不是给你们这些下等人看病用的。你喊多久都没用!”说完,把芷念往旁边一推示意她赶紧出去。
芷念知道再呆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倒不如去想想其他方法。芷念咬紧牙关,准备先回宁坤宫。
“唔!”芷念匆匆忙忙地走到半路,冷不丁地被人用手捂住嘴巴,点住穴动弹不了。她心里警铃大作,会是谁在白天那么大胆路劫宫女。
“是我。”女子曼妙的声音随她的吐气倾泻,却让芷念的身体忍不住僵硬。若年怎么会进到宫中来,有什么需要她做的急事吗?若年松开手,解开穴道双眼平静地望着芷念。
芷念的记忆恍惚,不知为何忽然想起她与若年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在幽静空旷的桃花谷,并非桃花盛开的季节,可桃花却是连绵不绝向远处延伸。双十年华的若年身着桃红色衣衫面若桃李,出现在芷念面前。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桃花香引人不断向她靠近。但是在她一笑倾城背后她的目光始终平静,仿佛世间上发生任何事大都不足以让她动容。
芷念流连在若年身上的时间太长,若年轻轻咳嗽一声提醒芷念收敛。
“若年,你怎么知道是我?你来,何事?”芷念将视线投到别处,淡然地问若年。
“你特有的气息,我闻得出来。我来主要是跟你说,作为婢女不是皇上身边的人怎么和宁贵妃她们抗衡,我这次来便是提醒你复仇摆在第一位,至于其它的事你不能考虑。”若年脸帕下遮掩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往下撇去,她的失落永远得不到解说。
芷念不免心惊,原以为可以逃得过成为皇上女人的命运。想不到走到今天这一步,仍是要顺应命运的轨迹。她的难过,她的委屈通通变成摆设。
“若年,你的意思?”芷念不由觉得自己好笑,若年的意思她不是早已猜透。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芷念,为了复仇只有这条路。”若年伸出的手又轻轻地放下,她有何资格去安慰风华正茂的芷念。她不也残忍?
“我懂了!”芷念极淡漠的三个字,可一旦说出覆水难收。
“这是你需要的药,还有下个月初九是皇上的生辰。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若年掏出上佳疗伤的要交予芷念,急急嘱咐她几句转身离去。
犹在鼻翼萦绕的桃花香不只一次提醒芷念,她接下去要做的事情便是出卖她为数不多的年华。生辰宴会,是让她在那一日勾引他的父亲定康帝。荒谬的想法,但确实是最佳的捷径。靠美貌去吸引,尚且算一桩合理的买卖。芷念抚上自己的面颊,忽想起一个问题。她现在是易容的模样,若是换回她原来的容貌绝对会引来许多无谓的争议。看来,还得另想法子。
芷念回到房间给绿荷换好药,然后给自己脸上胡乱敷上一点儿消肿的药膏。草草地吃了饭,倚在窗边默想一整天发生的是非几乎能够把她在宫中之路的未来描绘个大概。
月悬半空,漫天星辰。柔和明亮的光线照得满室亮堂,但唯独照不亮她心里阴暗的一角。
芷念抬头遥望星空,不期然地忆起那个月圆之夜:
夜晚,月凉如水。院中仅有的几株小草随风摇曳,天空中繁星密布仿若要璀烂整个世界。那时候,她还是温菡黧并未虚假的许芷念。
门前的台阶上,菡黧用左手托着腮往天上的圆月。如果月亮每天都这么圆该多好,可惜除了这一夜,其它的都是残缺的。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话不错,有喜有悲才是人生。但人生下来就要承担伤痛,不能快快乐乐一辈子吗?没有悲伤,幸福地活着不好吗?
她依稀记得是某年这般宁静的晚上。有人拉着自己往青草地跑去,跳着唱着。累了,往草地上一躺,凭风夹杂着青草香往脸上拂过,是如此惬意的时光。可静美的时光总是敌不过岁月的无情,被时间的齿轮碾过终是不可寻。
而今,一切的景物再相似亦回不到过往。芷念想着想着,泪悄然滑落。一颗心千疮百孔,回不到最初的光洁。
芷念抹去泪水,听到绿荷有气无力地叫唤声忙跑到床边。她俯下身,欲要听个明白。绿荷几不可闻的低喃声传入她的耳里:“疼,疼......”
芷念着急地询问:“绿荷姐姐,哪疼?”上一次还是绿荷照顾她,这一次成了她照顾绿荷,事非总造化弄人。
“都疼,疼......”绿荷疼得大汗淋漓,贴身的衣物被汗湿,粘稠的感觉让她感到更不痛快。
芷念注意到这一点,拿出干净衣服为绿荷换洗。她温声细语地宽慰绿荷:“姐姐,过会儿便不疼了。你且熬会儿!”她擦干净绿荷身上的汗渍,手脚麻利地给她换上一套新装一番忙碌着实把她累出满头汗。
绿荷喊疼的声音慢慢低下去,似是睡沉了。芷念内疚地守在绿荷身边,要不是因为她绿荷就不用遭受非人的苦难。尽管绿荷是个宫婢,但她谨言慎行的做法肯定不会惹来太多的责罚。
芷念伏在绿荷身边的床上,抵不过袭来的沉沉睡意,闭上眼睛睡去。
月亮被乌云隐去,留给室内的光线黯淡下去。白天雄伟壮观的宫殿群,到了黑漆漆的夜里变得阴森可怖。只剩下几盏昏黄的宫灯依旧在风声中咯吱摇曳。还在外面守夜的宫人,紧紧衣服在心里不住祈祷但愿别遇上不干不净的东西。
波动不安的氛围竟像极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这天是要变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