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醒来时已身处大大的铁笼之中——我猜测这些帝王家的孩子都有些变态的倾向,这白梓轩白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心肠却这样歹毒。我低眼看看,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破破烂烂,可看样子应该没有被人侵犯,意识到这点立刻松口气。此时我头昏脑胀,饥肠辘辘,身体早已发出极度缺水的信号。我试图爬起来,这时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自己已被戴上沉重的手镣与脚镣,稍微一动,那铁镣便叮当作响——果然变态。
那白梓轩直接杀我便是,为何要将我囚禁于此,并折磨我如斯?我含着满腔悲愤,朝那牢门走去。
“有没有人?”我张开干涩的嘴,试探着朝门外喊道,这里昏暗阴沉,不辩白昼黑夜。但是从腹中饥饿之感来判断,应该已过了午夜。既然那白梓轩放我生路,我自然再没有求死之心。此时,应该思考如何活命为好——有时候气节不能当饭吃,所以我打算暂时将这个词丢到脑后。
“有人在吗?”我像这样叫了几声之后,终于听到从正前方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一个狱卒模样的人便提着刀来到我面前。
“喊什么喊!”他恶狠狠道。
“大哥……”我佯装低眉顺目,“可否给口水喝?”
“主子吩咐了,一口水也不能给你!”那人努力将脸往一旁看,可是又似有些忍不住,那视线一会儿便又不受控似地飘了过来。如此看来,我这张脸,或许能成为救命的法宝。
“大哥。”我调整好心态,又试着叫了一声,手握住牢门的铁栏,目光如水地看着他,“请你看在我是一弱女子的份上,给口水喝吧,我自知自己没有几日好活,只想在死前,能有幸得人怜悯……”
“这……我很为难啊。”对方的语气缓下来,我看出他的动摇,便继续对他道:“大哥你就帮帮我,若有幸存活,你的恩情,小女子日后自会报答……”
我想自己身上还是有一些表演的天分的。
“那……那你等着……”他就这样乖乖上了钩,我暗中松口气。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今日我才承认那兴许是真,而不是古人无端编造的虚言。
然而,正当那狱卒将水递于我之时,从他后方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是谁允许你给她水的?”
白梓轩已不是一席白衣的素淡装扮,而是换上了绫罗锦袍,我不得不承认这华丽锦袍更加适合他,帝王之子,生来便带了某种霸气,即使想要掩盖,也掩盖不了。那狱卒看到是白梓轩,腿脚霎时间犹如被抽去了支撑的骨头,立刻瘫倒在地上。
“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来人。”那白梓轩面上凝结着冰霜,“将这个人拖出去杖毙。”
我的心一紧,难道竟要这无辜狱卒为我丧命不成,我便冲白梓轩道:“这水我不喝便是,你放了他!”
“……拖下去。”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异常平淡,人命对他而言似乎如儿戏,任凭那狱卒哭天喊地,仍被两个兵士像拖猪一般拖了出去,这皇室的仆从的性命,竟然如此轻贱,我胸中此时既怨恨又自责,手更加紧地握住那冰冷的铁栏,仿佛要从那铁栏中拧出水来一般。
“开门。”白梓轩这样开口,门迅速被打开,我恨恨看着他抬脚走进牢门,脸上带着轻蔑与嘲弄,他朝身后一帮兵士挥挥手,那帮人立刻乖乖退了出去,这黑暗里立刻只剩我们两个人。
“想喝水吗?”他从身后拿出水袋,充满邪气地笑着逼近我。
“……想。”我说,那个字在牙缝间想象着自己像刀刃一般,能一出口便杀掉眼前之人。
“呵呵呵……”他发出一串含混的轻笑,我退了半步,那铁镣立刻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仿佛在附和着它的主人嘲弄于我。笑什么笑,再笑小心嘴巴歪掉!
“想喝便好好想明白自己的立场。”他说着,将水递到我眼前。我愣愣站在那里。
“即便你是高贵的皇子,也没有私设公堂,监禁百姓的权利。”我直视他,不动那水分毫。
“呵,年纪不大,倒挺倔强。你可是会死哦……”
“死又有何惧……”
“那么你姐姐呢?慕容子栖,你知道她在何处吗?”他眯起眼睛,那样子如同一只引诱猎物上钩的猎手。
“你卑鄙。”我的眼泪在听到姐姐名字之后开始不受控,我勉强站立,知道自己只有活下去一条路。他的眼睛闪着冷光……他在等我。
“求你……”我的喉咙仿佛被塞上了吸水的海绵,“求你,给我水喝……我要……活下去……”
又不争气地抽了抽鼻子。
“乖孩子。”听到我这句话之后,他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可那笑意一闪而过,他的表情复又沉敛下来,他大概是个不爱笑的人。我猜不透他要对我做什么,只能隐隐看到自己不光明的未来。可是在那句话之后,他突然将那些水一饮而尽,我的心登时像被抛到地狱,魔鬼,这个人是魔鬼。可他突然将我拉到他怀里,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嘴已贴上我的唇,一股甘流便通过他这一吻流入我体内,我的身体因为过于渴求那生命之水,而一时忘记了反抗,只渐渐融化在他漫长的亲吻里。
“你!”我过了良久才猛地挣开他,羞恨地捂着嘴望向他,可眼前的男子却毫无表情立在那里。
“慕容雪时……”他再次靠近我,将我的下巴抬起,寒冰般冷漠的双眼紧盯着我,“这,就是你今后活下去的路。”
“你无耻。”我咬牙道。
“今晚你来侍寝。”他却丝毫不回应我的谩骂,只这样说着自己的要求。
“你妄想……”这几个字脱口而出。
“如果你不来的话,我便去找你那倾国倾城的姐姐。”他深知自己手上握着我无法反抗的砝码。
“……你!”
“如何?要来吗,不来的话,我这就走了,可这一走,兴许是再也不回来了,你就甘心烂在这牢里吗。”
他说着,把手指移向我的唇,轻轻抚摸着,我浑身颤抖。
低下头,他对我说:“这么美丽的唇,想想还真有些不舍得……”眼神迷离起来。
他的话里藏着毒药,我的身体仿若被抽空一般。
炎君,炎君,你在何处,你可以一人抵挡百万军队,又为何会因为我的一道难题而被困这么长时间?我不是你等待15年的妻子吗……
可你为何不来。
那片刻的时光,竟如同百年般漫长,我的脑海中关于某个人的善念恶念,如同船旅时的风景,一闪而逝,我知道这诸多想法均属无妄,只轻轻闭了眼睛,锁住了那早在眼眶里打转的温热流质,也一并接受了命运给我安排的一切好与不好。
“六皇子,雪时,愿意……”
我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句话来,对面之人立刻伸出他的大手,将我拦腰抱起,大跨步走出牢门,我在他的怀里,如同一具不会反抗的尸体,铁制的脚镣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