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陌桀的话,听不出喜怒,但在他袖中的兰香,却已从他紧握的双拳中了解到他心中的翻滚。
“主人……”兰香抑制不住的轻叫。
夙沙琅本在沉思之中,听到这样如蚊鸣般轻细的声音,立马提高了警觉。
叶陌桀发觉兰香在使劲挣脱的他的控制,忍不住低呵了一声,“兰香!”他不放心它独自待在客栈,才带它出来的,在她成人型之前,他并不希望它去见其他人。
兰香不但没有听叶陌桀的话,明明知道他已经生气了,还是从袖管里溜了出来,最后落到了他肩上。
碧绿的叶子,紧紧贴在他的脖颈上,隐隐冒出的橘黄色的花骨朵,在他脖间轻蹭。
夙沙琅笑道,完全看不出一丝震惊,宛如这是最平常的事,“真是可爱的小花,不过,挺稀奇的。”
叶陌桀叹气,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最后,只得留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去,他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兰香,对她,只有更多的危险,“夙沙琅,我与你打赌,如果楼思琦真是我娘雪馥,我将把香蝶完好送还给你,如若不是,我会选择带她离开,一个不能好好保护她的男人,不配拥有她。”
说是这么说,但他自己也以明了,不过是想让夙沙琅拥有更大的警戒心而已,无论楼思琦是不是雪馥,他都留不住香蝶。
更何况,她的肚子里,已有了夙沙琅的骨肉。
“叶陌桀,你也别忘了,我们尊重的,是她自己的选择。”夙沙琅的眼,重新合上,渐渐放松下来,打算去补个眠,“好好睡一觉……待会儿上战场必须救她回来!”
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鄙夷自己的实力,楼思琦虽强,但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三十个暗卫,被她弄死了一个,两个昏迷,加上凌影,不敌她一个,他是不是该好好思量一下,这些人是不是养尊处优惯了,忘记了搏杀的诀窍。
叶陌桀刚刚说他娘叫什么?雪馥?挺耳熟的一个名字……
对了……他那笛子,不是就叫雪馥笛吗?
不作更多的思索,夙沙琅倒在军营那简陋的床上小憩一会,却不想把一个多月所失的眠都快补了回来,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
若非门外有人急报,西域再次攻上,原本意图纵火烧曼沙的粮仓未遂,回到军营,领兵三万又过来挑起事端,夙沙琅不知道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清绵伴在夙沙琅右后方,俯瞰两军交战,战鼓齐鸣,一天一夜的休息,让曼沙的士兵总算体力又有了些起色,攻势见长。
夙沙琅转头,身后的将领一个个都比他年长,就连眼前这个表妹夫亦是如此,唔,清绵如今,还算郡马爷呢。
“清绵,你可知雪馥是何人?”其他人不放心,还是清绵的可信度颇高。
清绵微微一愣,没想到夙沙琅会问他这样一个问题,在脑中思索了一番,回道,“属下曾听娘亲谈起过,二十年多前江湖恶势力的最大敌人,此女子手握一支名为雪馥的笛子,据说原是个孤女,她的养母也是根据笛子为其取的名,一身浩然正气,专为深受恶人迫害的百姓除害,被誉为雪馥仙子。”
“这与笛子有何关系?”他是从未听闻过这样一个女子,不过,这般听来,也是个奇女子。
“雪馥并不会武功,有传言说是她武功经脉寸断,内力无从修习,雪馥笛是在襁褓里被养母一并发现的,后来雪馥吹奏着玩,无意间学成了一支可控制人心神的曲子,凡听到此曲的人,雪馥便可将其控制,更神奇的是,雪馥还可用它杀人于无形,使听者头痛难忍,血脉迸出,流尽而亡。”
清绵答道,虽然不知道夙沙琅问他这个是何用意,但出于上下属关系,还是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那她后来呢?”
“后来……巧遇了上京赶考的一位书生,两人几乎是一见钟情,后来书生高中状元,与雪馥成婚,雪馥也从此隐匿江湖,再未出现在世人眼前,成为民间一人人称赞的佳话。”清绵说到这,眼神微暗。
同为状元,一个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一个,却得听从皇命,娶了一个原本并无情的郡主。但如今,却让他先失了心,名义上的娘子,却把心都挂在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
“继续说。”至今,他并未听闻过这个故事,想必,故事的主人公已出了什么事故,不然,叶陌桀也不会说,楼思琦,也许就是雪馥。
“后来那个书生官居高位,不出一年,便被小人所害,左迁至江南地区做了太守,初得一子不久,被揭发犯有叛国罪,证据确凿,被判诛九族。”话说到这,清绵也深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的事?”诛九族?叶陌桀说雪馥是自己的娘亲,那么,他就是清绵话中的那个婴儿?他没有理由逃过那一劫。
“先皇执政十八年三月。”
这世间,没错……与叶陌桀的出生时间相近,倘若他父亲的确有叛国罪,那香蝶……
他眼睛微眯,不再多言,清绵也往后退了几步。
蓦然,清绵又说道,“王爷,当时,圣上派人查封他们府邸的时候,雪馥和孩子都不知所踪,后来,雪馥还独身潜入皇宫行刺,先皇有受伤,但并不重,再之后……雪馥就被斩杀了。”
行刺?夙沙琅睁大了眼,仿佛明白了什么,时间,完全吻合,父皇的嗜睡之症的开端,就是那时候!
查不出病因,那么,十有八。九就是这雪馥干的!假若楼思琦确实就是雪馥,他必将为父皇报仇!
夙沙琅方将视线移至西域那边,一抹蓝色倩影,立即闯入视线,他心下一惊,缰绳被无意拉紧,胯下的马儿险些就冲了出去。
“香蝶!”她出现了,肚子已经比初离开他时大了许多,人也看着消瘦了,两只手腕被绑上了绳子,推到了根杆子前,用绳子绑上。